“出去，趕那些人走……”
    ……外麵的聲音，是追著這個人來的？
    “……否則，她性命不保。”
    仔細聽，這個人的聲音，雖然冷得令人脊背生寒，但卻嘶啞，幾分虛弱，像是受了傷。
    不過……她？
    已適應了暗處的視界，搜尋了半天，才發覺簾後小木案邊斜倚著一個人，依輪廓辨認，應該是喜兒沒錯了……
    心下襲過一陣緊張，“你，把她怎麼了？”
    “暫時昏睡。”
    身後之人冷聲答道，壓低了的聲線，清透冷冽，淩厲迫人。
    真的是睡得傻了罷，無所事事便終日昏睡……在這樣需要緊張感的情境之下，竟還有精力去多想這些。還是抵在脖間的刀刃更讓人擔心一些才對。
    “擋不住的。最多能拖一會兒，終究是要進來搜一遍的。”我壓低聲解釋道，很是無奈。
    這位不知為何闖進來的大爺，真的很抱歉。但是，你，真的闖錯地方了。
    身後之人聞言還是不動，連緊貼著後脖頸的冰冷劍刃也未移動分毫。
    誒，就算你這麼逼我，我也……
    “有了！”靈光一閃，一高興便轉過頭去，脖間一涼，隻聽後麵那人倒吸了一口氣，脖間一點刺痛刹那蔓延開來——劍在刹那移開了，但抬手去摸還是摸到了一些溫熱黏稠的液體。
    ……血？
    這腥鹹腥鹹的味道，應該是沒錯了。
    真是差點兒就成了自刎啊。
    一手捂著脖子，側過身去，仰頭看向對方，唇邊一彎，莫名綻開一抹笑意，“敢問閣下可介意髒地方麼？”
    走出房門時，楊嫂已穿好衣服正候在外邊，見我出來，一同往院門方向奔去了。守在外間的小常幫著楊嫂一起開了門——門外人想必是貼著門猛敲的，這門一開，人便一跌，差點摔了進來，罵的火氣也更是大了——
    “喊了半天也不開門是死了啊！有沒有耳朵！！”
    大聲罵著的這個人，還真是露兒。再仔細一看，菱妃倒是站在她身後，燈籠橘色昏光下隻見姣好的容顏卻是眉頭緊蹙的一幅嚴肅神情。
    “不知菱妃是有何事過來？”並不理會露兒的挑釁，隻向菱妃問道。
    菱妃輕抬左手，露兒立即噤聲，這才開口，“適才有人來報，說有飛賊闖入府中，正是往妹妹所住處。也是為了妹妹考慮，不知可否方便讓我們一查？”
    飛賊闖入王府，這樣的事，就算王爺不在，不也該是正妃娘娘所管麼？難道，這管理後院之權，竟何時發生了如此重大的轉移？
    心下猶豫，先不說才藏起來的那個人，那露兒猙獰著一張臉、狠狠瞪著我的樣子，就沒安好心……到底，過來是想要做什麼？
    菱妃鼻間輕哼一聲，道，“王妃娘娘這幾日有些不舒服，在閣內歇息。此事，已是請示過了的。”
    “好，要查便查吧。”抬手做了請的手勢，給他們讓出了道。
    不論對菱妃還是正妃來說，從一開始，我就不是一個威脅。
    早已明白，也早已退了，獨獨蝸居一角。所以，應該也再沒有理由要誣陷我什麼……
    就在露兒挽了袖，大步將走進洛館時，外間又傳來了喧鬧聲。
    抬眼望去，王府南麵大門方向一片火把光亮，已是人聲、馬聲、各種聲混成一片。
    “菱妃娘娘，菱妃娘娘……”
    不知是誰跌跌撞撞地從巷尾闖了進來。
    “怎麼了？”菱妃厲聲問道。
    連滾帶爬闖進這荒蕪巷子的小廝被這菱妃這一聲一嚇，結結巴巴道，“是……是禁……禁衛軍……”
    “……禁衛軍？”
    “是、是。”小廝答得上氣不接下氣，小鼠一般的小眼睛裏滿是恐慌。
    “你看清楚了？”露兒抬腳往他腿肚子就是一踢，厲聲問道。
    那小廝本就處於驚嚇之中，受了這一下踢，向前一撲，幾乎貼地，口中更是喃喃說不出個連貫，隻猛點頭，接著又是猛搖頭。
    菱妃抬手攔了正欲上前再補一腳的露兒，臉上的不安神情隻片刻很快消去，隻剩了眸底略微困惑。
    雖已兩年多不問院外之事，但毓王其人，我多少還是清楚的。不至於會做什麼需要禁衛軍親自上門的事。大概隻是因了別的事端。
    想來菱妃也是十分明白這一點，反應迅速，很快便命人先去迎接著，斜睨我一眼，很快也離開了。
    在原地站了片刻，穿堂風吹過衣著略有些單薄的身子，才驚覺一陣涼意，返身走回了洛館，吩咐楊嫂將門鎖好。
    毓王府上發生的任何事，早已提不起絲毫興趣。
    小快步回了主閣，徑直往後廂而去。打開衣櫥，又是一陣灰塵撲麵，閃身躲避過了，再一看，裏麵哪裏還有人影。
    再轉回臥房，才見喜兒悠悠醒轉，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論適才那人是誰，還算是個守諾的。
    扶了喜兒回榻上歇息，隻好和她說她這是半夜裏不小心磕了一跤，摔在地上，這才昏了過去。又因是夜裏，一時沒有發現。
    這一番動靜，身上微汗，一想這麼晚了也無人準備熱湯，隻好按捺下了，以涼水稍微洗漱，吹熄燈燭，便準備就寢。
    才將躺下，外間卻又吵鬧起來了。
    聽聲音，卻又是向著這洛館而來，不禁訝異。
    摸索著下了床，走到外間，見喜兒也醒了，正猶豫是否要瞧一眼情況，屋門忽被一下推開——
    太多的火把，光芒耀目，晃得一時失了視覺。
    可那聲音，卻聽得再清楚不過。
    “搜！”
    一個字。堅定有力，透著莫名的威嚴。
    “……王、王爺……”喜兒瑟縮回我身後，呆望著眼前景象，已是嚇得說不出話。
    而自己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隔了將近一年不見，連聲音也未曾聽見一聲，再見到時，卻是這般的場景。
    “啟稟王爺！內室發現可疑血跡！”粗獷的嗓子，想是跟在穆離身邊的府兵守衛了。
    立即就有人上前將我的雙手反綁在後。像是，在逮捕犯人。
    刹那，心沉千丈，若墜冰淵。
    反而，下一刹，更看得清晰。
    幾秒之前，動手之人好像是說了一句“側妃得罪了”。姑且，還將我算作是個人。
    闖進洛館主閣的眾人，衣色服飾不同，大概是兩路。其中一路是毓王府府兵，另一路，卻像是在哪裏見過。
    被人拽著帶到了內室，有人指著地上某處，躬身向站在不遠處的穆離稟告。
    血跡，不僅地上，連牆上也有。
    看來那人確實是受了相當重的傷。也怪自己適才慌亂之中沒注意，之後又忘了多一份小心再檢查一遍。這會兒，倒是“證據確鑿”了。
    會是什麼罪名呢……暗下思忖，莫非，會是“私通”麼？
    不覺抬眸向穆離望了一眼，不過是看了個側臉。鼻梁俊挺，眉眼深刻，還是那般俊美的輪廓。
    ——表情呢？
    問自己。
    徒然。
    那映在眼底的側臉，隔了層水霧般，模糊不清，就好像還停留在記憶之中，而自己不過是又偶爾想起罷了。
    隻一瞬，卻不想再看。
    肯定，還是那樣一如既往的冷淡吧？眾人都說毓王溫和，那溫和之下透著的疏離，我，卻是從來都看得太過清晰。
    ——“安側妃。”
    穆離轉過身，走近了，沉聲問。
    聲線，還是那般的沉朗好聽呢……嗬。
    強迫自己抬頭，回視毓王穆離那冷淡而透著犀利的視線。
    那漆黑幽邃的眼瞳，何時，映照過任何人的影子麼。
    “王爺。”輕聲應，因有人擒著，也無法行禮。
    也罷。也，早不在意這些虛禮了。
    “這血跡，你如何解釋？”
    走到三步的距離，穆離停了腳步，眉間稍蹙。
    ——“分明是她私通案犯！”
    從不覺露兒的嗓門如此之大，實際上卻是還未進門就如此大聲囔囔。
    未免失了毓王極在意的王府規矩體麵。
    穆離緊皺眉頭，望向先半步踏進屋來的菱妃。
    菱妃深深福身，仰頭望向穆離，眸色即使在此刻，也蘊了幾分柔然，“妾回王爺話，此前聽府中巡邏的守衛來報，說是看見可疑之人闖入府中，往這洛院躲藏了。妾擔心安側妃妹妹安危，立即趕了過來，未及入院，卻又聽王府大門喧鬧聲起，以為是捉住了那飛賊，故此又趕了過去。沒想到……”
    ++++++++++++++++++++++++++++++++本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