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最後一次施針了，明天你的腿應該就會完全好了。但你要切記不能受涼，現在已是冬至，更要注重保暖，不然腿還是會痛的，這也是施針留下的後遺症，為師也沒辦法。”顧易一邊替陌離施針一邊提醒他。“我會注意的。”忍著痛說完，陌離便不再吱聲。顧易有時候真替這孩子心疼，明明疼得狠了，卻依舊咬牙不吭一聲，硬是忍著。他不知道的是，陌離前世是怎樣生活的，這點忍耐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習慣了一個人默默地忍受，習慣了一個人去麵對，因而不願在人前露一絲軟弱，他有他的堅持。
    等一切都結束，已經是三個時辰後的事了。陌離與顧易坐在樹下聊天。今天是顧易慣例檢查的日子，其實說是檢查，也不過是顧老先生寂寞了，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從第一次施針到現在已近半年，而陌離也已將顧易的畢生心血都學得差不多了，這吸收的速度讓顧易大為驚歎，連連稱讚，說他是百年難得的奇才。陌離對此卻不以為意。
    至於陌離在陌家呆的這半年，還是老樣子，陌正對他不聞不問，陌染偶爾上門挑釁，卻總是吃癟，最近卻突然消停了，也不知又在計劃什麼。府裏最關心他的就算的上是他的娘，顏氏了。雖然經常依舊讓小錦留意他的去向，卻也沒有過問太多。
    “師父，……”
    “老家夥，在外麵瞎晃了這麼多年，終於肯回來啦！”
    陌離正準備向顧易說個事的，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斷了。然隻聞其聲卻不見其人，可見此人的內力有多高。不過眨眼的功夫，出聲人已出現在他麵前，雙手負在身後，上下打量著他。陌離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讓他瞧個夠。視線也落在他身上，來人一身玄色錦袍，身形偏瘦，聽聲音年歲應與師父差不多，容貌卻更顯年輕些，不似師父的古道仙風，卻頗為幹練精明。
    “你個老不死的，看什麼看，一回來就想搶我乖徒兒啊！說說看，這麼多年死哪裏去了？一消失就是十年，還有臉說我！”顧易出聲打斷了兩人互相打量的視線。聲音雖然不似平常的溫和，陌離卻聽得出來他很高興，這人對師父來說應該是特別的。
    “老家夥眼光不錯啊，收了個這麼好的徒弟，要不，讓給我吧？小家夥，要不要考慮換個師父，我可是比那老家夥好多了！嗯？”，來人又將視線轉向陌離。
    看著他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陌離感到有些好笑，前輩這表情跟樣貌可……真矛盾：“前輩抬舉我了，我不過是運氣好才有幸得師父賞識，前輩武功不凡，想必也是大陸上的風雲人物，要什麼樣的徒弟沒有，是吧？前輩。”
    顧易在一旁投了個挑釁的眼神給他，隨即又怒道：“別給我扯開話題，說！這十年都幹什麼勾當去了？”，大有不說不罷休的氣勢。陌離何曾看到這麼孩子氣的師父，有些驚奇。
    陸衍有些委屈的瞥了瞥嘴：“你們師徒倆都欺負我，哼！我說還不成嗎？”，陸衍走到竹椅旁坐了下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其實吧，我也沒幹嗎？就收了個有點特別的小徒弟，這些年就陪著他了。”
    “沒啦？”，顧易有些不信，這老不死的，平時那麼好動，又喜歡玩，會這麼耐著性子陪一個人這麼多年？“沒了！”陸衍擺了擺手，很真誠的樣子。
    顧易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老不死的，你轉性啦？”，“你才轉性了呢！都說我家小徒兒有些特別了，你以後會見到的。要不是這次那個小家夥偷溜出來，我才沒空來這裏呢！”想到那個小家夥，陸衍臉上露出了溫柔的表情。
    “你看我們倆光顧著聊天了，都把你的乖徒兒扔在一旁，也不給我介紹介紹。”陸衍抱怨地瞪了顧易一眼。
    “我家乖徒兒才不介意呢，乖徒兒，這是陸衍，我的生死之交兼死對頭。”
    陌離朝陸衍拱了拱手：“陸前輩好，我是陌離。”“你是陌家人？”陸衍眼裏露出一抹驚訝，隨即恢複神色。顧易因著高興並沒有注意，陌離卻注意到了。“是，我是陌家長子。”陌離語氣溫和。陸衍沉吟了片刻，“傳聞陌家長子脾氣暴躁，今天一見卻與傳聞大相徑庭，看你氣質沉靜如水，非一日所養成。不知可否告訴其中究竟？”
    “老不死的，忘了告訴你，我家乖徒兒也很特別，這件事以後會告訴你的，至於你剛才的問題也與此有關。”“既然以後會知道我也就不問了。”他相信這老東西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看人不會錯。
    “老東西，跟你說個正事。我還是想收這小家夥當徒弟，至於原因，一來嘛，我喜歡他，也可以說是師徒緣，我一見他就認定了，就像當年我們倆第一次見麵一樣，你應該能理解的。這二來嘛，他生在陌家，多一項本領也是好的，雖然腿不方便，但我一樣可以將他教得很好。如何？”陸衍一臉正色的看著顧易，希望他同意。
    “你個老不死的！”顧易拍了他一巴掌，“跟我說有什麼用，跟我家乖徒兒說去，隻要為我家乖徒兒好，我不反對！還有我家乖徒兒腿好好的，你別詛咒他！”
    陸衍很快反應過來：“小家夥，如何？”
    陌離心裏有一股暖流流過，這麼多年他從不奢望有人真心待他，這次卻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第一次，陌離露出真心的笑容，看得兩人都愣了片刻，不約而同地想到妖孽這個詞。“二師父這麼關心我，我怎會不應！”
    “同意了就好”，陸衍樂嗬嗬地從懷裏拿出一本書給陌離，“這是清心訣，很適合你的氣質，這本心法的特點就是你的心境決定著功力提升與否。至於別的，我這段時間就住老家夥這邊，你每天晚上過來吧。”
    “嗯，好的，那就多謝二師父了。”
    “二師父？為什麼不是大師父？這不成，我要當大師父，不然就比這老家夥低一等了。”
    顧易白了他一眼，又踹了他一腳，卻被輕鬆地躲開了，“懂不懂先來後到，乖徒兒說你是二師父就是二師父，哪來那麼多廢話！”
    “嘿，你個老東西，這要看誰的本領高，就你……”
    …………
    看著兩位師父吵鬧爭論，陌離的眼裏露出了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