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上梢頭，來往的行人漸漸的變多了，就連茶攤也漸漸的熱鬧起來。
    “喂，臭小子，還不快過來給大爺我倒茶！”剛剛進來的一位富家子滿是不樂意的衝著躲在角落裏的顏容嚎叫。
    顏容無奈的扯了扯嘴角，起身，拖著長長的步伐，提著一壺滾水走了過去：“哎，來了哎，客官。”拖著淡淡的戲腔學著以往見過的店小二的樣子麻利的泡好了茶。來往的行客要的是能解渴的茶湯而不是一碗碗用時間的沉澱泡出來的功夫茶。
    “呔，你們有沒有聽說新一屆武林大會的事情。”一旁桌的江湖人士一把將隨身的佩劍拍在了木桌上。
    “哎喲喂，客官，小心啊”顏容心疼的看了一眼那破舊的木桌，吞掉了剩下一半的話語。哎喲喂，客官，小心啊，小心別把顏容的木桌砸壞了啊。不過，顯然顏容的話沒能進入那些個江湖俠士的耳裏。
    “渴死爺了！”一個壯漢一口氣喝幹了一碗茶“啪”的一下把碗拍在桌上，直拍的顏容心頭一顫，“我也聽說了！最近魔教猖狂，我們是應該好好收拾一下他們了！”
    “是啊！”此話剛落，立刻引來一片附議。
    顏容心疼的看著可憐遭罪的用具，微微搖頭，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話不假，就連這個山腳官道邊的小小茶館，也能聽到這些江湖上的打打殺殺。
    官道上，又傳來了馬車打撻伐聲，錯落有致，倒是不是很疲憊的樣子。顏容忙忙拿起一旁的水壺擦起身邊的一張桌子。雖說馬兒是不渴的，但是車裏的人走了那麼久的山路總不會不想歇歇腳喝碗熱乎乎的茶解解一路上的寒氣。
    不一時，馬車漸漸停在了茶攤前麵。
    “大爺，天氣寒，往下的路又長，前麵有個茶攤，且下來喝碗茶再走吧。“坐在車轅上的車夫問向車門裏的人。黑色的車簾垂著，看不清裏麵坐的，是一位少爺還是一位小姐，不過照著車夫的神態，隻怕來人的身份不低啊。
    “也好，隻是得麻煩店家尋個清靜點的地方才好。”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自裏麵卷起了簾子，不一時走出一個兩鬢微白的俊美男子出來。隻見他修眉黑眸，挺鼻薄唇，下顎削而不瘦，身材頎長，帶著一股濃濃的書卷味道。
    “這位店家，在下……”男子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而顏容連忙轉身，笑著迎了上去，“這位客官，要……”話還沒說完，便被眼前這張自己每日夜裏想了無數次的麵容給嚇的說不出話來。不可能，他不是去京城了嗎？
    “你是，容兒……？”男子看著麵前衣衫襤褸的顏容，皺眉，不確定的輕聲問道。也是，他記憶裏的容兒是那個衣著光鮮，灑脫不羈的人，絕非麵前這個衣衫襤褸憔悴不堪還一臉媚笑的人。
    “容兒？在下確實單名喚一容字，隻是，恐非公子所尋之人。”顏容緊緊攥著手裏的水壺勉強笑著，絲毫沒有發覺那根根發白的指尖，“公子要進來喝碗茶嗎？山野粗茶，雖不是甚麼好物，倒也能生津止渴，驅趕寒氣。”
    沉默半晌，那男人終是歎了口氣拱手道：“那就有勞店家了。”說吧便走進茶攤，隨便撿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顏容連忙上前給他衝茶。他不是山野裏的粗人，但是這又能如何？顏容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顏容了，而他更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如今再相見，也隻能一杯粗茶，聊表顏容的心意。“公子慢用。”
    “有勞。”男子笑著朝顏容點了點頭，舉起茶碗喝了口，倒也算麵無異樣，顏容鬆了口氣，退回了角落，不一會兒，又自嘲般的笑了起來。也是，十年不見，彼此變化又都那麼大，他能記得自己的名字倒已經是不錯了的。隻是……左手伸進衣兜裏摩挲著隨身的那塊玉石，心裏多多少少有些苦澀。
    “公子慢走。”不一會兒，看著那個男子起身離開，顏容忙忙開口道，心裏一鬆，心想，就此別過吧，卻不想，他卻又回轉過來。
    “既然你選擇忘記，我便讓你想起。我是殷宿。”他大步上前，一把扯出顏容藏在衣服裏的玉玨，看著麵容驚慌的顏容，“這塊玉玨是我給你的信物，我，是你的，夫婿。”
    到底，還是認出來了嗎……顏容苦笑了一下。
    “殷公子，你我緣分已盡了。”遲疑了一下，顏容淺淺的笑著抬頭看人。不管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錯過了終究就是錯過了，誰都不可能再回頭。
    “容兒，你……”殷宿緊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人，“我承認我年少時是貪慕了榮華，可浪子回頭金不換不是嗎？容兒，你……”
    “事已至此，顏容對殷公子也算是仁至義盡，自此江湖陌路不好嗎？”顏容並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直的看著麵前的人，淺笑，一如當年，“這樣，對你，對我都好，就當是，給雙方一個解脫吧。”
    “……也罷，就此別過。”想了想，殷宿終究是收下那枚玉玨，拱手轉身離去。回不去了啊……殷宿苦笑了幾聲。其實他都知道，隻是不願意相信而已。那個人，是顏容，即便流落風塵，也依舊倨傲風流的顏容。可惜，終究，還是錯過了啊……
    顏容就站在茶鋪邊，抬頭，看了看天，嗯，晌午了，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