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五章】-玲瓏巧女,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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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聲平緩悠揚,若空穀幽蘭中隱隱風聲,瑟瑟掠過心房。
七弦之瑤,十指流波,看不見彈琴者的容顏,卻能感受到彈琴者濃重的哀傷。
那是一種痛到骨子裏的聲音,帶給人的卻是動聽優美的旋律,像是在講一個故事。
腦海中甚至可以浮現出琴聲的畫麵——
清水河畔,妙齡少女沾花香舞落葉,靜靜的聽著泉聲嘩啦啦的流向遠方,寄去所有的思念。
時光不久,一路歌聲順著流水而來,載著大紅花轎迎進了喜堂,少女終是有了夢中的歸屬。
琴聲彈到這裏,戛然而止!
玉指按在弦上,遲遲不肯繼續撥動,靜謐聽琴的紅燈閣內忽然嘈雜起來。
秦月時聽著天籟般的琴聲正陶醉的微閉著眸子,猛然睜開眼睛,這是鬧哪樣……!
那雙彈琴的手微微顫了起來,靜了靜,最後還是重新提起了手指,落在琴弦上卻是決裂至發狂的癲音!
火一般的烈,冰一般的冷,讓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附和著琴音輕輕的唱出詞來:
雪飄天下,紅衣素文裹
待嫁之路,亡魂不知數
血染風華,且等來生訴
待與君合,已然成夢魔
聲聲如杜鵑啼血!
句句似百花凋殘!
黃鶯出穀般的歌喉合著琴聲牽引著在座的每一個人的心,所有人都為此驚歎!
此曲一出,誰人可比?
一首與君合唱遍大江南北,凡是聽過此曲的人皆是不能忘記那個,玲瓏巧女——花惜!
掌聲四起,如雷鳴般在紅燈閣內炸開!
秦月時也激動的跟著鼓掌,連連叫好!
轉頭看向風塵公子想要尋問聽曲後的感覺,他依舊是清清淡淡的側臉,卻有著與眾不同的高貴無暇。
他微垂著頭顱,流發遮住了眸子,看不見他眼底隱藏的驚訝,風塵公子竟然從這曲中聽出了自己的上半生…!
仿佛又經曆了一次生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蔓延了四肢百骸,生不如死!
秦月時還在忘我的叫好,突然聽得一聲清脆的響,是酒壺碎地的聲音!
秦月時朝下探頭去看,摸了摸手邊的酒壺……
忐忑不安的摸了一陣子都沒摸到,他娘的!竟然掉下去了!
紅燈閣內瞬間暴亂了,那酒壺正好摔在彈琴人的腳下,隻差一毫就能炸個頭開花,所有人都認定為這是一起蓄意的謀殺!
閣樓二層的老鴇眼尖看見了秦月時,大叫,“在屋簷上!趕緊抓住他!”
秦月時急忙起身,誰知腳下一滑整個人朝下倒去,直掛在屋簷上方,像一盞烏七八黑的燈籠搖搖晃晃。
兩隻手死死扣住屋簷,身下的彪形大漢都拿著拳頭般粗的木棍惡狠狠的看著秦月時掉下來,
不交錢就算了,還想來砸場子!你當我這紅燈閣都是吃素的!
秦月時眼巴巴的楸著風塵公子,希望他能救一救自己,好歹也是為了陪他聽曲才發生了這檔子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果然風塵公子朝秦月時伸出了手,那隻手在此時的秦月時看來是那麼美,那麼漂亮!
秦月時迫不及待騰出一隻手去抓風塵公子的手,臉上笑出了一朵花,“嗖”的抓了個空,掉了下去……!
誰能想到風塵公子在秦月時觸到自己指尖的那一刻,手臂一揚,故意錯開了秦月時抓過來的手!
秦月時一臉驚愕的看著居高臨下的風塵公子,他就這麼把自己踹了下去?!
秦月時跌落在地,疼的呲牙咧嘴,還是不可思議的盯著屋簷上的那抹白,依舊是那麼美那麼漂亮……
呸呸呸!什麼義薄雲天重情重義!簡直就是喪心病狂忘恩負義!
秦月時騰地從地上蹦起來,幾名彪壯大漢舉著棍子圍著秦月時,秦月時又慢慢蹲下來抱頭痛哭,“各位大爺,小的無意路過此地被這琴聲吸引忍不住爬牆來聽,小的再也不敢了……”
老鴇扭著水蛇腰撥開大漢,聲音極細“你惹了諸位大爺聽曲的興致怎麼算?”
說白了,就是出錢吧!
嗬!秦月時打劫了半輩子,被別人黑還是頭一次,這事要是傳到兄弟們的耳朵中豈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秦月時露出一張楚楚可憐的樣子瞧著老鴇,兩眼大放異彩,“這位姐姐發如墨,眸如星,堪比人間絕色啊!方才我還在納悶為何會來到此處,原來是為了遇見姐姐啊!”
老鴇被誇的雲裏霧裏的,掩著花袖笑出聲來,嬌滴滴的說道,“你這小子油嘴滑舌的很呢,姐姐就是喜歡你這樣誠實的人~”
秦月時緩了一口氣,憑著自己三寸不爛之舌與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臉還怕征服不了你?
“這樣吧,姐姐給你打個折,五十兩吧!”老鴇嘴角一彎,伸出五個手指頭。
五十兩!這是搶錢吧!
“姐姐,你看弟弟我初次來這,人生地不熟的,可是一看到姐姐就有一種見到親人的感覺!不然這樣吧,姐姐你先借我五十兩!改日定當加倍奉還!”
“你想的到美,沒有錢你就在這給姐姐打工償還!一月三文錢,過個幾十年你就可以還清了”
秦月時眼珠一溜,撇了撇身後的彈琴人也在看著自己,慢悠悠的站起身來,腳下不停的後挪,表麵還在與老鴇含蓄,“這個主意倒也是不錯…”
腳下突然邁出一大步,直接跳到花惜麵前,掐上了花惜細白的脖子,挑眉笑,“弟弟有個更好的主意,送我五十兩然後放我走”
手中攥著的是整個紅燈閣的財路,諒他們也不敢在胡來,“哎呦弟弟你抓她有什麼用,趕緊放了她,快快放了她”
秦月時緊緊掐著花惜,花惜倒是一點都沒有反抗,麵色蒼白似雪,手指卻在不停的滴血,剛剛彈琴時太過於用力,十指全部被琴弦割傷。
秦月時突然覺得自己很過分,竟然拿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做了人質!
算了算了!
不就是五十兩嘛,給她不就得了!何必為難這女人!鬆開了花惜,一個人生悶氣去了,過分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忘恩負義的風塵公子!
在懷中摸了一陣子,所有人都直盯著秦月時掏錢的動作,秦月時臉色一下慘白,錢忘在客棧了!
……一陣冷汗直流,這下子要被亂棍打死了。
風塵公子一直站在屋簷上觀望,猜的中過程卻猜錯了結局,還以為秦月時會很不要臉的挾持著彈琴人逃出來。
他還是沒令自己失望,雖是無賴之徒,卻心存善念,是難得的主上。
風塵公子正想救他上來,隻看見掏了一陣子沒摸到銀子的秦月時再次掐上了花惜的脖子!
無力扶額……
這算是猜中了過程也猜中了結局嗎?
就連花惜也很嫌棄的唾罵了秦月時,“猶猶豫豫算什麼男人,要殺要剮隨便!”
“你這女人還真是不識好歹,識相的就乖乖送本大爺出去!”
“我可以送你出去,不過你要帶我走”花惜聲音很小,隻有秦月時自己可以聽見。
“好,一言為定!”這女人定是受不了紅燈閣老鴇的虐待了,哎,青樓的黑暗不比朝廷啊,身處泥潭如何潔身自好?
秦月時沒有用力掐花惜,花惜佯做一副快要窒息的樣子,兩人配合相當默契,一走一頓,一停一留。
那群持棍的大漢沒有老鴇的指示也不敢輕舉妄動,老鴇看花惜一副要死的樣子也不敢攔,我的財星…你要是死了,老娘靠啥發財啊!
秦月時攜著花惜退到大門前,兩人轉身就跑,這時老鴇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火上中燒,叉著蛇腰不顧形象的大叫,“給老娘抓住那個賤人!”
秦月時拉著花惜跑的飛快,東躲西藏終於甩開了老鴇的追蹤,秦月時甩開花惜,“行了,他們走了,你走吧”
“你說過我帶你出來,你就帶我走的!”
“我這不是帶你逃出來了,你還想賴著我不成?你這小丫頭趕緊去找你爹娘謀生吧”
“我爹娘早就死了,我落魄於青樓就是為了以後能為我爹娘報仇雪恨!”花惜扯著嗓子就要哭,秦月時急忙捂住她的嘴。
探出頭觀察四周的情況,“你想被抓回去嘛!”
花惜狠狠的咬了秦月時捂住自己嘴巴的手,秦月時疼的直甩,甚至想上去抽她一個耳光,“你在鬧我就把你送回去!”
秦月時轉身就走,花惜就跟在後麵也不出聲,兩人像捉迷藏似得你躲我追,秦月時實在煩了,“我說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我還有大事要辦”
火光四現,由遠及近,“他們在那!追!!”
被發現了!
花惜正要開口,秦月時拉起她就跑,花惜抿唇偷笑,輕輕說了聲,“謝謝。”
秦月時恨的直撓頭,誰讓我是天下最帥的好人呢,怎麼能見死不救!
而秦月時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收留了花惜這個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