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五章】-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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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秦月時等人擠在涼亭下歇雨,一場暴雨完全打亂了行程,秦月時掃了掃濕掉的頭發,抬頭望著昏黑的天,雙眸微彎眉頭緊鎖,一副愁死我了的表情。
“老大,明日一早新莊主上任儀式就要舉行了”
“我知道”
“老大,此事耽擱不了啊,我們已經等了很久了,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停不了”
“我知道”
“要不咱們繞山路過去吧”
秦月時忽然回頭,一口否定,“不行!暴雨可能會把山路衝毀了,這樣太冒險了”
就算是不要這莊主之位,也不能拿兄弟們的生命開玩笑!
一群大老爺們一擁而上,自信滿滿“咱們什麼坎沒見過沒經過,這屁大的事會難了咱們!”
“對啊,若是明早不能準時到達,指不定會遭別人話柄,咱們不能讓別人小瞧!”
…………
秦月時站在涼亭下,靜靜的聽完弟兄們的話,伸出手去接漏下的雨水,卻怎麼都握不住一滴,他在糾結,他不能這麼自私,他隻有這群兄弟,他不能讓這最後的依靠為自己去冒險。
雙臂抱在胸前,挑眉,“你們這是想吃拳頭嗎”
哀怨的叫了一聲,“老大!”
張大餅終於按耐不住性子,暴跳如雷“老大不肯冒這個險,那隻能我大餅先去開路”
說完披上蓑笠頭也不回的衝進暴雨中,見張大餅走了,其他人也相繼跟著邁入滂沱大雨中。
秦月時沒有攔,目送著他們一個一個走出避風港,走進狂風驟雨中,這群人雖然都是大老粗,可是他們卻在用著自己最笨拙的方式表達著對秦月時的支持和信任!
秦月時又怎麼能讓他們失望,眉眼帶笑,薄薄一層水霧遮住了眼睛,顧不得擦去,急急忙忙披上蓑笠,和他們一同衝進雨中大喊:“勞資才是主角!不要搶風頭!”
遠遠看過去,一群瘋子在雨中狂奔,你追我趕中踏著泥濘的土濺的滿身都是,可是令人不解的是,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
秦月時還是堅決不肯從山路繞過去,他們按照原路一直向西北行進。
暴雨在他們到達西瑞城的時候才停,走了一夜的路,淋了一夜的雨,反而高漲了他們的士氣!每個人都是昂頭挺胸,精神十足!
雨水洗刷過的天氣格外清爽,脫掉蓑笠衣服濕了大半,黏在身上很不好受,秦月時哪裏管的了這麼多了,他還要在日出之前到達斷林山莊與老母會麵。
一位素衣公子安靜的坐在靠窗處,冷風吹起發稍揚起一陣清香,低眉抬眼都讓人留戀不已。
桌上擺放著一樽紫玉瓶,瓶體通透光潔,一隻白鶴展翅高飛,仰著細長的脖頸仿佛要躍入蒼穹。
飄逸雅致中又見高潔不屈的人格,彰顯著主人文瑞爾雅,高傲孤冷的氣質。
千裏風軒端起上好的雨前龍井茶有滋有味的嚐了一口,俯瞰樓底百餘號來人,有官有民,還有幾幫派的首領以及下屬,他們皆是來迎斷林山莊新莊主的。
說是迎接,倒不如說是來看笑話的,看看是什麼樣的人有能力接手這敗落的斷林山莊。
千裏風軒斂起眼眸習慣性的避過頭頂的陽光,人群的吵鬧聲很大,卻絲毫未影響他品茶的興致,悠然自在,雲淡風輕。
掛著一抹清清淺淺的笑。
這笑,可使天地失色,可使日月沉淪。
隻是,淡淡的從嘴角牽出一個弧度。
帶著冷,遙不可觸。
這讓忽然推門而入的蘇夜兒看出了神,愣在門前不知該進該出,蘇夜兒很少看見千裏風軒臉上出現其他的表情,特別是這般安逸的笑容。
千裏風軒察覺有人進來,忽然收了笑換成冰涼的臉,擱下了茶盞,起身相迎,“主人”
蘇夜兒心情莫名也好了很多,“難得見風軒這般悠閑的笑”
千裏風軒頷首,微微恭身行禮,卻不答話。
蘇夜兒冷笑一聲,像是自嘲般“你從來不會在我麵前笑”
眺望窗外,眼神迷離憂傷,“我早該習慣的不是嗎”
千裏風軒做回窗邊,回避蘇夜兒的問題,“時辰將至,主人方應做好準備才是”
蘇夜兒慘然一笑,早該習慣這種冷漠,疏離的,卻還是那麼的不甘心。
恢複往常的語氣像是一切都沒發生,俯視哄鬧的人群,輕笑“各幫派都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塊肥肉,同時也忌憚著黑無顏再次來犯,我看新莊主怕是不敢來了”
“那倒未必,許是昨夜暴雨耽誤了行程。”
千裏風軒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響,未見人先聞聲,一聲聲狂傲的叱馬聲惹得一群人駐足遙望。
秦月時像強光一般刺進眾人的視線,身著一襲玄黑袍,周邊銀絲弦弦相扣,勾勒出一朵朵霞紋。
騎在一匹黑馬上,微躬著身胸口有節奏的起伏,緊扯馬韁,兩條長腿夾緊馬背飛快奔向山莊。
他一出現,就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眾人皆是驚愕的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光數載,那些人好像又看到了秦瑾天當年的風采!
秦月時抽出腰間彎月刀,在離莊門數十米的地方忽然一扯馬韁,黑馬吃疼前蹄踢到半空,頭顱高抬,秦月時足腳一點馬顱,翻起身子在半空中轉了一周,雙腿一提,落到屋簷上。
動作如雲流水,瀟灑自在,斜坐在屋簷忽然轉頭麵向眾人遙遙一禮,邪氣一笑,“晚輩秦月時姍姍來遲,還請諸位前輩恕罪”
語氣虔誠,行為卻是如此的放蕩輕佻,哪有半點悔過的樣子!
手持彎月刀撐起一隻手臂,半眯著眼睛邪邪一笑,看起來一切都是這麼輕快悠閑,可是隻有秦月時自己知道,這些動作在路上練了一次又一次,摔了一次又一次,手掌心的汗讓他拿不穩刀。
秦母說,首先要贏在氣勢上!
看眾人驚呆的表情,秦月時心底暗笑,看吧,都被本大爺英俊瀟灑的形象迷倒了!
一甩劉海,俯視眾人,倒是有種睥睨天下的氣場。
可是,他們皆是在為秦月時手中的那把彎月刀震驚,再者就是因為秦月時桀驁不馴自信狂傲的舉止,若是沒有實力,他會如此的輕狂?
若是沒有絕世武功,彎月刀怎麼會落在他的手中?
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江湖上流傳的那首詩。
龍頭勾月吟鳳鳴
鳳首彎月鳴龍吟
交則獨霸戰皆亡
天下一雙月龍鳳
秦月時手中這把彎月刀,龍頭為柄,刀鋒為尾,勾起一輪彎月,銀光閃射著眾人的眼睛,他們的視線還是不肯離開那把刀。
龍吟刀,天下一雙!
龍吟刀代表著主人顯赫的地位,無上的尊嚴。
無論是誰都不能忽視這把刀在江湖中的地位,更不敢小看龍吟刀的主人,可是江湖中人都知道這把刀已經消失了幾十年,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黃毛小子手中!
斷林山莊三處分派幫主急忙上前迎接,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屬下歐陽緒,黃裏仁,陳居良”三人同時深深一躬,沙啞的聲音竟然出現了微顫,”恭迎新莊主”
其他門派使者靜的禁了聲,沒有了一句等太久的抱怨,抽了一口涼氣暗自慶幸,幸好沒有得罪新莊主,不然一定會死的很慘。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把與龍吟刀相配的鳳鳴刀就在黑無顏手中。
誰知道眼前這人是不是和黑無顏一般武功高強,殺人如麻。
想到此,一個寒顫襲過每個人的心頭,江湖上又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黑無顏血洗了斷林山莊,秦月時作為新莊主難道會坐視不理?
交則獨霸戰皆亡,這或許又是一種暗示,兩把刀的命運牽連著兩人的宿命——死生相惜。
秦月時視線忽然投向與自己平高的窗台,目光瞬間充滿了驚喜,那個身影……
秦月時沒有想到一個轉身的角度就會看到他,好像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不過這個玩笑卻是是真的,他的的確確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千裏風軒就端著一盞茶靜坐在窗前凝望著遠處,冷冷清清,說不出的孤寂蒼涼。
旁邊站在一位素藍紗衣女人,一身的殺氣,讓秦月時費解的是這個女人臉上的表情很糾結,是哭還是笑?或許是怒?可是最多的是驚訝!
蘇夜兒緊攥著手中的劍重重朝桌上一滯,“他為什麼還沒死!”
千裏風軒微抿了一口茶,淡淡說,“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