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也不是因為他才這樣傷心。”妃黃鏡頓了一下，像是努力在組織自己的語言，但是還是有點不知所措的慌亂——
    “我隻知道那是我的孩子，而你卻不願意要，我才這樣心痛。你連見都沒有見過他，就知道自己不會喜歡他，所以開始就不肯接納，是不是其實你一直就把我當做奇怪的存在，因為接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有可能會和我有一樣的身體，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他解決掉？”
    他聲音張皇，已經足夠動情。但是說完之後的片刻，皇帝卻沒有接話。寬廣的宮殿顯得有點冷。
    事實上皇帝沒有試圖反駁，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真正的原因他無法訴之於口，也不忍對著這樣傷心的妃黃鏡編造虛偽的借口。
    在他的眼裏成為一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要比在他的眼裏成為一個變態，要好得多吧。皇帝這樣想。
    但他聽到妃黃鏡哽咽：
    “可是明明我，是想要和正常人一樣的……”斷續的哭腔裏是讓人無法忽略的黯然，對於妃黃鏡來說，被自己最愛的人嫌棄，是這樣殘酷的無法接受的事。
    他明明，是再光明不過的孩子了。
    “我……”皇帝想要反駁，但是無話可說，有點急切的聲音又低下去。
    “可是你不想要他。我原本還時常傻傻想象，他長大之後是什麼樣子的，他會像你麼？是不是會和你有著相同的嗓音，也一樣給我無與倫比的安全感。還有……你會給他起什麼樣的名字，你喜歡他笑著看你嗎？你是不是會多一點時間來看我呢？如果他出生之後，我們還像之前那樣生活在一起的話。”妃黃鏡說著不自覺歡喜起來，連音調都有些高起來。
    但是轉眼間就又從幻想中掙脫出來。
    “可是這些我隻要自己偷偷設想就會不自覺笑起來的東西，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就好像之前這麼久的時光，隻是我一個人做的一場夢，有朝一日夢醒了，才知道，原來你們都是清醒的，隻有我，隻有我一直睡在夢裏。”妃黃鏡不住抽氣，想要稍微穩定自己的語音，好讓自己的話可以說得更清楚，但是忍得幾乎要痙攣還是沒能止住話語裏的顫抖。
    他滿臉都是眼淚。
    “從來沒有人會像你一樣這樣傷害過我。沒有人！”這句話的語氣要是能再飛揚跋扈一點，就是赤裸裸的被寵壞的小孩子鬧脾氣，但是現在他聲音漸漸低下去，整個人也慢慢蜷在一起，像極了拒絕任何人的姿態。
    皇帝喉嚨發幹，道：“家家，我也難過……”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難過。”
    “比你多的多的難過。”妃黃鏡聲音嘶啞，重重地，一字一頓地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