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些快樂日子不過是幻覺一場，那個時常帶著溫柔的意味看著他的括蒼，就像虛無縹緲的神話誌怪故事裏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狐仙，那樣詭譎不可言，也許隻是平白的杜撰。夢醒時候，隻有一個威嚴不容拒絕的帝王站在眼前。
    妃黃鏡哭喊得精疲力竭，最後都不想再對他解釋。
    不想跟他說自己的委屈。然而腦海裏早上的畫麵卻一直不斷閃現。
    早上在他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那個如他父王一般高大的少年突兀出現在他的床前。
    “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住在這裏。”括霆眯著一雙審視的眼，他作為太子妃的嫡長子，都沒有得到過這種待遇。在桑滿國，太子宮的側殿，是皇太子住的地方，因為離得近方便被教導，也體現親疏。
    妃黃鏡倏忽清醒，他就像是一個被發現擁有了不屬於自己的玩具的孩子，又想繼續玩，卻沒有理由光明正大地霸占。
    他雖然把自己當做那個男人的孩子，也得到了那個男人的承諾，但是自己，真的不是這種身份。又怎麼能夠，理直氣壯地說：他就是住著，怎麼了嗎？
    “孤乃父王嫡長子，無論你是什麼身份，滾的遠遠的！”
    見妃黃鏡都沒什麼反應，睡眼惺忪的十足像極了無害的小動物，他也沒有了狠狠欺負的興致，最後揚長而去，隻留下一句狠厲的話，讓妃黃鏡瞪大了一雙眼，再無睡意。
    可是現在，他渾身濕透，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哭的。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妃黃鏡在心裏想。他過於年輕，並沒有經曆多少難捱的苦痛，所以難過得在括蒼的膝上哭得渾身細細抽搐。
    括蒼猶有怒氣地住了手，才發覺膝上人的動靜，他有點奇怪，自己明明沒有使多少力氣，他潛意識裏並沒有想傷害這個一心依賴他的人兒，可是為什麼停手的時候，人好像快哭虛脫了？他翻過妃黃鏡，讓他的臉暴露在眼前。
    妃黃鏡咬著唇，唇上是淡白色的咬痕斑斑。他闔著眼，看起來好像再不願意睜開。
    “怎麼回事？”他不回答，括蒼覺得有些奇怪的括蒼招來掌事太監李喜。
    “大殿下來過一趟，叫這位小少爺走。”既然皇帝問起，李喜也不敢有絲毫隱瞞。
    “你睜眼。”揮退了人之後，括蒼皺眉說。雖說也並不完全是他的錯，但隻輕輕打了一頓，莫不是怨恨上了吧？
    “……”
    “你還記得你說過，把我看作你的父親麼？你朝長輩扔東西，我難道不能管教你？！”
    “既然你不想再作我的孩子了……”括蒼試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沙啞的喊聲打斷了。
    “你有那麼多的孩子……”妃黃鏡喘著氣，他的眼淚原本其實並不如何泛濫，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遇見他之後，就像決了堤一樣，那麼洶湧。
    他不知道他奇異的占有欲，對一個父親來說是多麼不正常的苛求。
    可是那些誇張的獨占欲難道不是被他故意慣出來的嗎？他所做的一切都讓他以為，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屬於他。以至於在看見他有那麼多的孩子要愛的時候，哭得這麼悲傷。
    “那麼，我保證，在你來了之後，我不會再要孩子。”
    “你是最後的。”
    “你是唯一的。”
    “我最疼愛你，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