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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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還暗著,室內的龍涎香悠悠地燃,煙火繚繞,琴聲叮呤。
彈琴的人十指骨節分明,動作飄逸瀟灑。古老刻板的褐色琴弦,在他的掌下像是有了活氣,流淌出靈動優美的音律。
鍾楚行半闔著眼,耳畔聲樂縷縷。他將手放在軟塌上,半臥著身子,手指在軟塌上一嗑一扣。
他聽完一首曲子,抬眼看向那安靜彈琴的人,心間的一個角落驀然柔軟了一分。
鍾淩雲眉清目秀,舉止間自有清雅之氣。眉角下端輕銜了一顆紅痣,眼眸輕然上挑。便是垂著雙眸彈琴奏曲的時候,也似溫柔有情。
越看就越是好看,越看就越像燕雲。鍾楚行情不自禁地暗歎一句,兀自發起了呆來。
鍾淩雲見狀抬首笑笑,手指輕輕一撥。
“當——”,清脆的聲音震得鍾楚行回過神來。
“啊?”鍾楚行低眉撫了撫額頭,“抱歉,我走神了。”
他低下頭去想了好久,總覺得有哪些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忽然抬頭疑問道:
“是了,你眉角的那顆痣去了哪了?”
鍾淩雲聞言挑了挑眉頭:“痣啊……我還年輕,身體總有些生長變化。那玩意就像痔瘡一樣,謝了。”
鍾楚行被他噎住了,腦子有些怔愣:“呃,好罷,好罷。——你剛才彈得不錯,那是首什麼曲兒?”
鍾淩雲答道:“南湖小調。名不見經傳,聽過的人不多,曲子背後卻有一段淒美的故事。”
鍾楚行一下好奇心起:“哦,說說看。”
鍾淩雲低聲道:“這是個淒苦的故事。故事本就不太吉利,說出來恐怕要驚擾了皇子。”
鍾楚行好奇心更甚,他擺擺手:”無礙無礙,便是牛鬼神蛇之事又何妨?說來聽聽。”
“這倒是與鬼神無關。”鍾淩雲沉吟了一下,聲音喑啞:
“故事的傳聞是南湖邊上有一位漂布浣衣的女子,打小就沒了雙親,放在姨母家中寄養。親戚家待她很不好,常常淩虐欺辱她,每日食不果腹。一日浣布洗衣的時候,巧遇一名錦衣公子偶然經過。公子心生好奇,主動走上前去與她搭話。一來二去的,那公子便日日前來,那女子也日日在此地浣衣。姑娘芳心暗許,二人因此互訴衷腸。相好後的半年裏,國家戰亂突發,四處招兵買馬,公子生在貴族,應父母之命趕赴上了戰場。女子日日相思,日盼夜盼盼著公子回來。一年後,女子得知了男子身死沙場的消息。悲痛之餘,女子的姨母又逼其作嫁。身著嫁裳的那日,在親戚的逼迫下,女子在湖岸邊上高歌一首,溺斃在了湖裏。”
像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一樣。很像,有一點像,卻又不盡像。鍾楚行聽失了神,眼神有些迷茫。
所以聽故事的人總會不停地問:“然後呢?再然後呢?”
鍾淩雲笑笑:“沒有什麼然後。有後傳說那公子並沒有死,回來過後得知女子喪身湖底的消息,痛心疾首。日夜思念的人去了,月下徒留一人傷悲。就因為這樣,故事才會更加悲戚。您覺得呢,皇子?”
鍾楚行怔怔地,莫名其妙地,他突然反問一句:“你說,要是女子當日不曾見過那公子,故事會不會就是不一樣的結局?”
鍾淩雲一雙眼眸光深沉:
“那便由得你去猜了。”
鍾楚行不再說話,僵著身子,保持著原來的動作。隔了片刻,鍾淩雲輕聲喚他:“皇子,您流淚了。”
鍾楚行慌忙別過頭去,伸出手指抹去眼角的淚珠。指腹上淚漬清涼。濕濕的。
半晌後,他啞聲道:“今日風大。”
鍾淩雲輕“嗯”了一聲。二人一時無話。
室內的龍涎香慢慢燃化了半邊,香氣也漸漸濃鬱。便是日上中天的時分,天氣依舊陰沉。
一炷香的時間後,有侍衛慌張來報。
侍衛跪在地上,神色慌張:“皇子,皇子!潮湖邊上,李瓊月指使著若幹士兵,與南公子對打起來了!”
鍾楚行鷹目倏然一張,手掌下軟椅的把手,被他捏出了深深一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