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狗剩將檀越抱得死緊，自個兒卻窩在檀越懷裏抖得厲害。反倒是被他牢牢圈住的檀越，怔愣片刻後很快回神，一隻手輕輕撫了撫胸前少年輕顫的頭額，像安慰又像憐惜。
    唯獨不是愛戀。
    袁狗剩心涼了一半。他一時情動將自己的感情豁出了口去，那人卻似乎並不領情。他低著頭躁紅了一張臉，心內羞憤不已，一把狠狠推開了檀越。
    他一抬首，見眼前的男子眼眸依舊幽深溫柔，那是怎樣的深情，像是要把他的心魂整個吸納進去。袁狗剩滿心的憤惱羞澀又化作一腔柔情。他意識到他對檀越根本沒有了抵抗力。
    他沒得救了，他簡直愛他愛得要命。
    一旁的寒臣早已隱去了身形。二人間又是一片沉默。檀越輕輕把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檀越高了袁狗剩一個頭有餘，因此此刻微微伏下身來，眼眸正對著袁狗剩低垂躁紅了的臉。袁狗剩別過頭去，不敢正視於他。他聽見檀越輕聲一笑。
    “阿青說喜歡我，我真的很高興。”
    檀越端起袁狗剩的下巴，有些霸道地逼迫袁狗剩看著自己的眼睛。
    “你喜歡我，證明我是值得你依賴的人。但我明明下決心要保護好你的，卻還是讓你落入這般境地，這是我的過錯。”
    “我想要以後都保護好你，想要你一世都過得快活安穩。這樣的話，阿青會選擇留在我身邊嗎。”
    袁狗剩恨死了他這種絕對肯定的語氣。你這番委婉的說辭，這副溫柔寬慰的兄長的姿態是在做給誰看？！
    袁狗剩羞憤地盯著他看，阿青阿青，誰他娘的是阿青，檀越你蠢透了！他冷聲一笑：
    “你在語不搭調地周轉著什麼話題？我是喜歡你，但我不需要你照顧我，我不需要像父親一樣兄長一樣的感情，這些都不夠！你拖拖踏踏地強調要我留在你身邊是為了什麼。我就問你一句，我喜歡你，那你呢，你會像我喜歡你一樣地喜歡我嗎？”
    檀越看著眼前偏執狂熱的少年，眼神一暗：“你何苦如此偏激。你隻是身處弱勢，需要一個能夠依賴的人。你年紀尚輕，誤將這種依賴錯當為一種戀情。你根本不確定……”
    “我確定。”袁狗剩打斷他的話，“我確定我是喜歡你的。”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檀越：“是像想要成為戀人的那般喜歡，我就是這樣喜歡你。”
    “……哪般？”檀越有些無奈，“你知曉何為戀人？”
    “就是這般。”袁狗剩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得字正腔圓，他突然上前一把勾住了檀越的脖子。
    少年身體前傾，火熱的唇瓣吻住了男子的兩片薄唇。二人唇齒相交，月色下傳來一片濡濕的水聲。
    袁狗剩滿腹情懷早已豁出口去，一時間顯得分外大膽執拗。他此刻心下隻有一個念頭：檀越的唇很冷很薄。
    他在心內自嘲一笑：人都說薄唇之人薄情，我都快要分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涼薄還是情深。
    檀越垂眼任他咬著自己的唇瓣，眼內一片幽深黯然，看不出情緒的波動。直至袁狗剩呼吸急促地放開了他，雙唇從他濕潤紅腫的唇瓣上分離開來。
    一吻終了，檀越默默站著沒有動靜，他眼神黯沉地看著眼前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
    “……”
    袁狗剩做了如此大膽出格的行為，一時間羞得不行，低著頭一雙拳頭攢得死緊。檀越終是歎了口氣，走上前去輕牽少年的手：“你不應當把這種依賴錯當做愛情。在你真正認清你對我的感情之前，我希望你能夠留在我身邊。”
    這種委婉的回絕讓袁狗剩羞惱得無地自容，兩隻相握的手那邊傳來了那人清冷的溫度。袁狗剩有些絕望地甩開了檀越的手，語氣哀戚：
    “不是我錯把這種感情當做愛情，而是你根本就沒有給我愛你的機會。我確定我是喜歡你的。但我又怎會看不出來？你眼裏沒有除了疼惜以外的感情。”
    袁狗剩喉頭哽咽，一雙紅唇抿著一抹苦笑：“我不會跟你回去，我也不會留在你身邊。如果你不喜歡我，那時就不該在鍾府的宴會上救我一命。你不該來招惹我的。”
    “你不該在我好不容易決定割舍開這段感情的時候又出現在我麵前。現在我怎麼辦，明知你是不會愛我的還是死心塌地地念著你，明知你不愛我我卻愛你愛得要命。”
    袁狗剩一邊苦笑著一邊緩緩退後，身後追查逃犯的聲音已經越來越近。逐月教的人快要查到這邊來了。
    袁狗剩終於還是扭頭跑了，這是他留給檀越的最後一句話：
    “檀越，我不知道現在後悔還來不來得及。但是我想，如果當時沒有遇到你就好了。”
    少年消失在了無邊的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