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你也可以，但是你要發誓，會一生臣服於我。”我望著輪入道，如此說。
    那家夥不住的點頭，禿頭折射著初現的月光，倒有點刺眼。
    “那就給他留個憑證吧。”鼻高天狗說著，以食指點向了輪入道的肩膀。似乎憑借著妖力，打出了某種印記。
    之後，輪入道便轟隆隆的跑了。
    夜裏，我央求著朱雀大神賞幾團真火取暖，那家夥卻不肯。結果，還是鵺與日和坊比較可愛，拾來了些碎柴；瓏玥用狐火將其點燃了，為我驅寒。
    許多晝伏夜出的動物，漸漸的開始活躍起來。而與我同行的幾個家夥，則是漸漸的陷入了睡眠。
    一身紅綃衣的朱雀大神，躍上了一株櫻花樹，半臥於樹枝上，優雅的睡去。
    河童、日和坊、鵺兒，則是和鼻高天狗靠在一起，堆成了一堆，熱乎乎的睡著了。
    我倚著棵樹幹，坐在草地上。半睡半醒之間，自我的唇邊傳來了柔軟濕潤的觸感。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佯裝著熟睡。因為，我不知道怎麼麵對。
    “千夜，千夜~”耳邊傳來了瓏玥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動聽。唇邊的觸碰沒有停止，這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千夜，你醒著的，對吧？”瓏玥依偎著我，頭伏在我肩膀。
    爾後他仰起臉，深情款款的朝我講話。“千夜，你……真的不想要我嗎？”
    睜開眼，瓏玥那一張魅惑的臉，讓我心跳加速。
    一雙桃花眼泛著淚光，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模樣。他像是在等待著愛人疼惜的女子一般，紅著臉、羞澀的望著我。
    有著如此美艶的外表的他，卻表示他喜歡著我，真的可以相信嗎？我……真的可以相信嗎？
    “千夜，如果是我，就不行嗎？就因為我是一隻雄性，就不行嗎？”瓏玥的眼中，溢著淺淺的憂傷。這表情不適合他。一向溫柔嫵媚的他，不適合憂鬱。
    “瓏玥，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以親吻封住了我的話，瓏玥似乎在害怕、在逃避，也許是不希望聽到自我口中說出的、令人傷心的殘忍的話吧。
    他太過妖嬈，讓我分不清他的性別、年齡、與種族。
    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貼近，因為，他的神態太過認真；因為，他看我的眼神裏，全是愛意……
    櫻花樹上，鳳玄輕輕的動了動身子。“調情的話，去別處！不要打擾本尊休息。臭雜碎！”
    這一次，他沒有噴火。
    雖然仍是慣有的冷言冷語，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那腔調裏，有著與瓏玥相似的，悲傷。
    那一夜，皓月當空，令地上的萬物都無處遁形。包括親吻著我的瓏玥，包括被瓏玥親吻的我，也包括睡在櫻樹上的鳳玄……
    第二天，狐仙大人瓏玥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摟著我的肩，開心的行路。
    朱雀大神麵無表情的走在我們前麵，始終不發一言。
    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太含蓄，不懂得如何恰當的表達，也不懂得究竟什麼才是愛的真諦。
    ……
    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的想法，你是無法用正常的思路去解讀的。比如，此時此刻，正有一隻不知死活的妖怪，在做著自尋死路的事情。
    此妖名為泥田坊。
    行路時，偶然途經一片農田。遠遠的，我們便看到了這隻妖怪，半身露在田地外，是個膚色汙黑的禿頭，僅有一隻眼睛。不同於我們這樣一掌有五根手指，他的一掌僅有三根手指。伸著手，朝著我們大喊著“還我田來！”
    “臭雜碎，燒死他吧！”鳳玄說著，便要放出三昧真火。
    “息怒息怒，大神息怒。”我急忙滿臉賠笑著央求他住手。這麼個殺法，我們鐵定會變成弑魔者的。
    朱雀大神轉臉看著我，思忖了片刻，勉強同意了。“好吧，那本尊不理他，這樣總可以吧~”
    “大神慈悲~”我討好似的奉承道。
    瓏玥在一邊目睹了這一切，像是在與鳳玄比較著什麼似的，忽然也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殺，我殺！”
    我轉回身瞪了他一眼。“不許！”
    “哎？不公平！”狐仙大人一掃方才的認真勁兒，湊過來黏著我不放。“千夜~你為什麼不像剛才對待臭鳳凰那樣求我呢？”
    我翻了個白眼。“你還需要求麼？”
    “哎？人家也想被千夜溫柔對待啊~呐，千夜，你也對我笑嘛，也來求求我嘛~”瓏玥軟骨似的靠著我，不時的用手肘撞我。
    “總之，你不許出手傷害那隻泥田坊。”我甩頭不與他多費唇舌。
    狐仙大人以花折扇掩麵假泣。“嗚，不公平！千夜~笑著求求我嘛~為什麼不肯嘛”
    “因為是你，所以不需要。”
    “為什麼嘛？”瓏玥不甘心，繼續纏著我問。
    “因為，你不是喜歡我麼？”我這一句話，問得瓏玥滿麵通紅，無言以對。
    狐仙大人低垂著頭，金黃色的長發遮住了如花美顏。語帶嬌羞的道：“話是這樣沒錯啦~”
    望著他那副模樣，我竟然覺得他有幾分可愛。
    鼻高天狗瞪著他圓溜溜的眼睛，為我講解道：“按照傳統來講，五根手指帶表了‘五德’，既兩個‘美德’與三個‘惡德’。三個惡德分別是‘嗔恚、貪婪、愚癡’，兩個美德分別是‘智慧和慈悲’。泥田坊以三根手指的形象存活，想必你也懂了吧？他是一種靠惡德而生的卑怯妖怪。”
    “原來如此。”我點頭表示聽懂了。
    結果，這邊我們的對話還沒有結束；那邊，鵺已經和泥田坊打起來了。
    鵺兒本身便是一種會分辨善惡的妖怪，無疑，在他看來：泥田坊是‘惡’。但他們之所以會打起來，並不是因為這一點。
    我是有看到的，當鵺與河童一起走近田地時，泥田坊朝著鵺兒扔了泥巴。
    “順帶一提，泥田坊丟出的泥巴相當腥臭，一旦不幸被丟中，那臭味將持續三天左右，不會減褪。”鼻高天狗補充道。
    可想而知，突然被人丟了臭泥巴，鵺將是何等氣憤。
    鵺兒是個善良的少年，所以我確定，即使他與泥田坊打得不可開交，也不會殺死那隻妖怪。
    故而，我十分放心的繼續趕路，不打算在原地觀戰。
    隻是萬萬沒想到，至終，朱雀大神還是放火燒了那隻泥田坊。值得慶幸的是，他有控製力度，所以隻是燒傷、沒有燒死。
    而他之所以會出手的理由……
    是因為，在與鵺兒打架的過程中，泥田坊扔出的泥巴，濺出了一滴泥水，落在了鳳玄的紅綃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