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要離開的身影遲疑了一下。
    葉溪從這瞬間的遲疑中得到了莫大的勇氣，抱著必死的決心開口，“帶著我，我會很乖的，絕對不給你添麻煩，吃的也很少，或者，一天吃一頓也行，什麼都會做，不會做也可以學。無論是麼事情我能會做的，帶著我……我不想死。”
    淚水不知不覺就留了出來，葉溪顧不上擦拭隻是緊緊抱著戚遠的雙腿。
    他隻是個學生，畢生最大的夢想就是當個作家，所以平日習極為刻苦，課餘時間也都用來看書，若是沒有這場突如其來的喪屍事件，他的未來充滿的光明，就算不是充滿了光明也絕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百無一用是書生，在末世裏，他什麼都不會做，什麼都不懂，沒有人依靠的話，是死路一條。
    他刻苦了十幾年的成績變不成麵包，也變不出牛奶，更不能讓他有尊嚴的活下去。
    葉溪聽到頭頂傳來一聲令他心髒緊縮的歎息，隨後一雙有力的大手扯開他的手，葉溪不由得抱的地更用力。
    “在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戚遠再次歎息，“你先起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躲過黑夜。”
    葉溪抬頭，疑惑的表情在刹那的遲疑後轉化成驚喜，“我住的地方就很安全，離這裏也不遠。”
    “那就帶路。”戚遠語氣冷漠，“不過——別想著耍什麼花樣。”
    葉溪點頭。實際上他現在被喜悅衝昏了大腦，戚遠冷漠的語氣在他眼中也充滿了一種安全。
    就算戚遠剛才失手誤殺了一個人，但在葉溪隻能依靠戚遠的情況下，他選擇性的將那件事忽略了。
    絕處逢生的困獸不會去考慮救他的人是誰——就算那個人就是獵人。
    回去的路程兩個人都很沉默，警惕的看著四周，終於在一路緊張的氛圍中來到了葉溪的家。
    葉溪看著熟悉的房間，終於放鬆了，這一放鬆那股支持他的力氣就完全消散個幹淨，葉溪直接坐到了地上。
    “哼。”戚遠看見葉溪沒出息的樣子，冷笑一聲，“別高興得太早。這裏的喪屍不過是因為饑餓流動到了別的城市，要活下去的路——還很長。”
    “流動到別的城市？”葉溪疑惑。
    “這隻個中小型城市，人口又不是很多，喪屍在經過幾天沒有實物的日子後會自發的尋找新的獵食的地方，不然就會一直衰弱下去，直到死。”
    “喪屍也會……死？”葉溪被戚遠話弄糊塗了。
    “大腦死亡。機體無法提供足夠的能量就會使他們身體衰弱，變異的腦細胞也就死亡了。”戚遠冷靜道。
    “你……知道的真多。”葉溪半天憋不出一句話，隻好尷尬的稱讚。
    “哼。”戚遠冷笑，“你沒聽廣播嗎？廣播上說全球的科學家正加緊對喪屍的研究，希望研製出消滅喪屍的武器，而且要求人們都趕到北方地區，在那裏有幾個安全區，我們就是為了去安全區才到這裏來的。”戚遠越說越低聲，最後幹脆閉上了嘴巴。
    戚遠不想多說，葉溪就不好意思再開口，兩個人沉默的坐在房間裏，各有所思。
    “這場喪屍變異……我是說，是從什麼地方最先發現了喪屍？”葉溪問著。
    “你問我？”戚遠挑眉，“不知道。”
    於是氛圍又漸漸冷下來。也許戚遠也覺得自己剛才失態了，出聲挽救，“聽說是從沿海地區。有傳言說是研究病毒從實驗室逃逸，可誰知道真相呢！當人們發現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北方還強一點，可能是冬天氣候寒冷，病毒在南方擴散的太快，國家沒有辦法挽救，隻能在北方設置了幾個安全區。”
    “這裏離最近的安全區也有兩個城市的距離。”沉默良久，戚遠開了口，“所以在喪屍不在的這段時間內我們得馬上行動，收集水，食物，還有武器。”
    “你在聽我說話嗎？！”葉溪的沉默讓戚遠有些不滿。
    回過神來的葉溪忙點頭，“在聽，在聽。”
    “哼。”戚遠隻是冷笑，“你對著附近熟悉麼？公安局在哪裏？除了我們去過的地方附近還有沒有大型商場？”
    商場葉溪到時可以理解，是為了水和食物，但公安局……
    “去公安局武器庫找武器，否則我們活下去的機會很小。”戚遠開口。
    “哦。”葉溪明白了，“離這裏不遠有個公安局，大型超市的話可能遠一些。”
    “那就先去公安局再去商場。”
    於是明日的行程就這樣被定了下來。
    晚上睡覺時，葉溪示意戚遠睡在床上，
    “哼。”戚遠隻是冷笑，“我沒有以大欺小的習慣。你睡床上，我睡地下就行。”
    葉溪還想再說什麼，看見戚遠幹脆的鋪被子準備睡覺，隻好閉上了嘴。
    夜裏的城市寂靜若死，其實它在喪屍爆發後從未活過。也許等少數的幸存者都流亡了之後，它就會變成一座真正的死城。
    葉溪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他以前也睡不著覺，但沒有今天這麼嚴重，今夜的他一點睡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白天時候的情景。
    將發黴的麵包吃下去時的饑餓心酸，被那個男人拋棄時的恐慌無助，還有當戚遠答應帶著他時的興奮開心，這一段段不同感覺的記憶組成了他的今日，卻讓他莫名的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戚遠在旁邊，如果哭的話可能會吵醒他。
    畢竟要看這人的臉色活下去——雖然這樣的生活，讓他也覺得痛苦。
    為了不讓戚遠聽出聲音，葉溪將被子牢牢蒙在臉上，但沒想到還是沒有瞞住戚遠。
    “哼，你在哭？”雖然戚遠在冷笑，但那聲音沒有了白天的冷漠。
    再這樣寂靜的夜裏，人不免會有些軟弱。同樣軟弱的人是沒有資格嘲笑對方的。
    “您今天看見了吧。”戚遠的聲音低沉，“我……失手錯殺那個人。他也許可能活下去，但因為我……死了。”
    葉溪沒有出聲，隻是靜靜聽著戚遠近似自言自語的話。
    “當時情況太突然了……我……”然而戚遠說不下去了，他握緊了拳頭壓抑著內心翻湧的複雜情緒，最終隻是恢複了淡漠的聲音，“要哭的話就痛快哭出來，然後睡覺，別忘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說完，戚遠就再沒有動靜了。
    葉溪在戚遠安靜下去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直到淚水打濕了他的被子，將枕頭也弄得濕濕的。
    他真是哭了個痛快！
    當床上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時，地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在確定葉溪是真的睡著了之後，他才重重的歎了口氣。
    沒有人聽見如此寂靜的夜裏，那荒涼歎息在孤獨的發出最後一個音後隱忍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