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疼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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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沙漠的氣候實在是太惡劣了,這樣善變的天氣對養傷很不利,也許中午的暴曬讓傷口幹燥而無法愈合,晚上則是因為嚴寒而大大延長了傷口自我修複的時間和能量的消耗。所以不僅是趙時在一日一日瘦削脆弱下去,3號的身體狀況在一日日憔悴。
    今天中午的日頭還是那麼毒辣,甚至說得上是瘋狂。太陽瘋狂而肆無忌憚的揮灑著他的狂熱感情,以幾乎要將整片大地燙傷的溫度問候著3號的傷口。而趙時,變得更缺水了。
    從完好的皮膚中重新咬開一個缺口,吸了一大口血出來後,3號嘴對嘴渡給了趙時。趙時自從那天就一直很嗜睡,哪怕偶爾醒了也隻是張開眼睛無力的看看天空。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使得趙時常常流淚而不自知,但這樣的現象也在漸漸減少著——肌體已經對環境的刺激開始麻木了。這不是個好現象,當肌體完全無視環境時,就代表神經的感應,不論是觸覺還是其他,已經漸漸的萎縮壞死。
    沙漠還是望不到邊。3號對於方向沒有什麼感覺,也不知道該怎麼走,但動物的本能逼迫他盡量走直線。野獸對於環境經常有種敏銳到不可思議的直覺,融合了動物基因的3號也完美的傳承了這一點,所以他所走的路幾乎可以說的沙塵,流沙最少的地方。海市蜃樓這種東西當然也出現過,但3號幾乎無視了。動物的直覺給了他視覺難以提供的信息,從而使他避免在沙漠上迷路。但即便是這樣,即便走過了數不清的沙漠地段,麵前所能看到的還是沙漠。
    3號不懂絕望。因為沒有希望也就無從可以絕望,他隻知道自己要一直走,走到趙時說停為止,或者……走到他再也走不動為止!
    中午酷熱的時間已經漸漸過去了,隨著太陽西落,寒冷開始一點點侵襲這片死寂的沙漠。
    沒有聲音,除了黃色再沒有別的顏色,除了趙時再見不到任何一個活的生物。3號幾乎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他是如此孤獨的走在這片茫茫的沙漠裏,一個人,一個步子一個步子的走。
    天變得更加寒冷。3號看了眼天空,知道休息的時間該到了。這是他唯一能給自己療傷的時間。
    再次重新要咬開一塊肌膚,將肉嚼碎,渡給趙時,在輔以一大口鮮血讓趙時更容易吞下去。
    現在傷口恢複得速度太慢了,往往是舊傷未愈,心傷再添,太深的傷口不好愈合,所以3號隻能咬開新的肌膚。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雙臂上再沒有一塊好肉使他無法再承受抱著趙時的痛苦,隻能在背上背著。如果再出不去,也許就要剜開腿上的肉了。
    3號將趙時抱在了胸前,前胸貼後背那樣為趙時取暖,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看看趙時的樣子。
    是黑色的頭發,此刻緊閉的眼皮下麵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很黑很黑,像濃的化不開的淤積到一塊的血液。嘴唇很薄,此刻幾乎蒼白到透明,已經一道道裂開。
    這一夜又是安靜的翻了過去。當太陽出來的時候,3號知道自己該啟程了。於是他站起來,將趙時背在背上,開始向麵前的無際黃沙行進。
    3好不知道走了多久,隻是當與黃色不同的顏色出現在他視線時,他一瞬間蒙住了,本來就簡單的大腦一下子停止了運轉,所以他在原地遲疑了好久,而這一段遲疑就已經足夠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靠近過來。
    是個他不認識的男子。有著純黑色的利落頭發,眉目冷酷而且沒有表情,嘴角一直抿成一條直線,似乎終年不變,手上戴著白色手套,穿著黑色的軍裝。隻是這個人很奇怪,眼睛有兩層顏色,一層也就是外麵的那層是黑色的,而裏麵的顏色是紅的。這兩種顏色就像是被放在不同層間一樣,一點都沒有混淆。
    但3號不關心麵前的人是誰,他隻知道自己終於要走了出去。
    “哼,”3號聽見男人冷笑,“殺戮的第一批實驗品……果然強悍。盡然能夠不吃不喝的走出塔克拉瑪幹沙漠。佩服。”
    Sky一直保持著玩世不恭的冷酷微笑,但當他的目光看到3號身後背著的人時,猛然變色。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快速搶過了3號背上的趙時,打橫抱在懷裏。
    觸到那人輕到不可置信的重量,Sky無聲沉默,但3號沒有給他那麼多時間感慨,驚詫之極的3號一瞬間就紅了眼,爆發出此時他的身體不可能爆發的強大力量。然而,3號拚盡所有力氣的一擊被sky輕鬆記住了。
    Sky隻是天真冷酷的微笑著,抬手一記手刀打暈了3號。
    在暈過去的最後,3號聽見sky的自言自語。“已經……覺醒了……”
    大雨,又是該死的大雨。
    大雨滂沱的下著,流進認得衣服裏,流進頭發裏,流進眼睛裏,與眼淚化為一體從眼睛裏滾出來。
    “疼。我疼。”,被困在狹小的特質無菌玻璃棺內的身體不斷扭動著,其實說扭動不是很準確,因為那種扭動不是出於身體主人的自願,隻是無法控製的抽搐。
    “哥哥,疼,疼。”若彤沒有意識的大叫著。身體抽搐的程度越來越大。
    趙時就在旁邊看著,但他什麼都做不了。
    那不知道是什麼原料做成的人皮與若彤的身體相互排斥—若彤的免疫力本來就弱,人造皮膚隻要有那麼一點點缺陷就會導致整張皮都腐爛崩潰。但為了在重新給若彤縫合一張皮,隻能等待這張人造皮自動脫落下去。
    若是在脫皮的時間有了一絲一號的感染,那麼若彤就真的完了!
    “撐住啊若彤,撐住!”趙時在玻璃棺外麵忍不住大喊大叫起來,但若彤已經疼得沒有暫時失去聽覺。他之所以會叫“哥哥”也隻是因為下意識而已,並不是知道趙時在她身旁。
    “疼,疼。”兩個人的心裏都在滴血。
    疼,很疼,疼痛就像是變身成猛獸一樣,一點點嚼碎了身軀,一直咀嚼著,就連一滴血都不肯放過的,將身體都通通吃了個幹淨。
    可即使吃了幹淨,也還是疼。這片空間裏,這片時間裏,都充滿了疼痛這種元素,無處不在,不處不有。逃不掉,撕不下,扯不斷,更無法解脫!
    疼,還是疼!
    在撕心裂肺的大叫後,那個柔弱的身體狠狠彈起一下,有重重摔了下去。期間有肌膚不斷腐爛掉落著,肮髒了潔白透明的玻璃棺。
    她的臉是破碎的,身體是破碎的,心髒……也是破碎的。腐爛的肌膚一點點從肉體上掉下去,帶著血肉。
    “若彤!”就連這聲音也是破碎的,然而隨後,這片空間也破碎著,並從碎片中湧著鮮血。
    越來越多的鮮血湧出,彙集,形成了一副畫麵,那是趙時這輩子都不願再回憶起的畫麵。
    幹淨的實驗室,白色的實驗服,可這實驗服下的身體是殘缺的。他撕下了自己一半的肌膚作研究,隻為了能給若彤比個不會被排斥的皮膚。這件皮膚,必須由這世間上與她最親近的人奉獻而做成。
    於是,他把自己,若彤唯一的哥哥,這時間最愛若彤的人的身體,擺在了實驗台上。
    不會痛苦,也不再將有痛苦。因為從剝下肌膚的那一刻起,他會與若彤一起。
    他們一起從母體之內出生,便必然要一起走向死亡。這是都注定好了的事情。
    趙時看見自己微笑著擺弄著機器,臉上露出與sky相同的微笑,冷酷天真。原來,這種笑竟是如此的瘋狂,瘋狂而蒼涼。
    基因的調配,相容,皮膚的製成。他用自己的技術做了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情,為自己的妹妹製作出世界上最完美的肌膚——可……還是不能讓她在陽光下成長。
    他為什麼不直接改變若彤的基因,為什麼非要執著於若彤的一句話,即便是被改造的人又怎麼樣,若彤無論什麼時候都使若彤,就算她是怪物,她也一樣會是他的妹妹。可他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改變她的基因!
    如果改變若彤的基因,她就不用那麼痛苦了——趙時創造的肌膚不能幫助若彤抵禦病菌,隻能保證不與她的身體產生排斥,最重要的是……這副皮膚必須……一個月換一次。
    每個月一次。在基地裏就是為了這件事與sky’達成屈辱的交易,但他現在逃出了實驗室……誰來……為若彤換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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