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碌到甚號可以成為瘋狂的工作裏，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一周，已經不知不覺間過去。
    今天就是3號孵化的日子，也是……趙時去見若彤的日子。
    雖然每個月隻能去看一個小時，但趙時在看到若彤時，他心裏就覺得安定。在某種程度上來講……若彤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在雙親都逝世後，他隻有若彤這麼一個親人。
    唯一的，絕對不能失去的！
    “趙時！趙時！”一陣恍惚間，趙時感覺自己被人推醒。
    “快點剪下3號的臍帶啊。”宋毅在旁邊催促趙時，“好好的怎麼突然停下了。”
    自己竟然在孵化3號的時候發起呆了。趙時忙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剪斷3號和密閉艙之間類似臍帶的運輸管，隨後將3號抱起，放到準備好的搖籃裏。
    3號並沒有像趙時預想那樣變成幼兒的形態，而是生長到人類嬰兒樣子後就停止生長了。這也許是3號的本能，但正因為是本能，才讓趙時有些擔心。
    3號在沒有意識狀態下也能本能的感應到密閉艙不適合幼兒體生存而一直保持嬰兒形狀，成年又該如何恐怖？如果在以前趙時可能會對3號完美詮釋最佳適應生存環境的猜想而驚喜不已，但現在，他隻覺得心驚。
    融合了人類與動物完美基因的生物麼……也許這個猜想沒錯，隻是從他將自己的完整基因混入3號開始，一切都似乎偏離的原來的軌道。
    “接下來就拜托各位了。”趙時冷靜脫下白色實驗手套，“上邊讓我在3號孵化後馬上彙報情況，所以我要去上麵一趟，晚上才回來。”
    “那麼關於3號的各種數據……”簡開口。
    “放到我桌子上就好。”趙時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完成。
    經過重重盤查到上麵時，已經將近下午。
    趙時看著麵前站的筆直挺拔的軍裝男子，保持沉默。
    這是場戰鬥。他盡量讓自己顯的嚴肅而冷漠，仿佛此刻像條完成任務而到主人那裏求得獎賞的狗不是自己。
    “哼。”有著英俊冷酷麵容的男子冷笑，“求人，不應該是這種態度吧？還是說，你已經不在乎她了？”男子說著，將頭轉向右側。那裏正有一麵浮空的大型屏幕，屏幕中一個白衣的瘦弱女子安靜坐在潔白的床上。
    若彤！趙時的心不禁一顫。
    她又比一個月前瘦了。幹淨的雙眼因為神誌不清開始渾濁，隻是呆呆的看著某一個方向，麵無表情。
    “醫生說再這樣隔離的話，她的自閉症會更加嚴重。”男子幸災樂禍的開口，目光中滿是殘虐的笑意。
    “你不是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她麼？！”趙時氣憤地衝向男子，卻被男子牢牢的抓住。
    “我是答應照顧好她，如果殺戮係列的實驗品能成功的話。”男子低下頭，在趙時耳邊輕笑，呼出來的氣息都打在趙時的耳朵上。明明人的氣息應當是熱的，趙時卻隻覺的脊背寒冷。
    “但你是怎麼做的呢？”男子冷笑，“1號2號實驗體都是殘次品，3號實驗體根本達不到軍方的要求。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4號實驗，可你能確定4號能一次成功麼？沒有時間的可不隻是我，她……”男子伸出右手指著屏幕，“她的時間可比我短。”
    “sky你夠了！”趙時大喊著推開男人。，而對方因為措不及防，向後退步時猛然撞到了桌角。
    那是噴有剛漆的桌子，桌麵光滑冷酷，四角鋒利完美，深深的符合sky的美學，隻是此刻卻變成利刃，刺入了主人的腰腹。
    Sky的雙眼一下子變得深沉，他冷酷的笑著做到了椅子上，聲音平靜卻含著風暴，“櫃子裏有傷藥。”
    盡管腦海裏拚命要求自己走出這個地獄一樣的房間，但趙時還是用理智鎮壓了恐懼，移著雙腿走向一角的櫃子。
    打開櫃子，裏麵確實有傷藥，還有……那個東西。
    “啊，因為你上次弄破了，所以特意去做的一件。款式樣子都是一樣的，喜歡麼？”sky恍然想起一般戲謔地說著。
    那是件實驗工作服——在成人生日時，身為資深生命物種專家的父親給趙時的生日禮物，也是父親最後的禮物。
    “你！”趙時猛然轉過身瞪著sky，但對方卻隻是笑著，同像神看著螞蟻一樣的眼光看著他。
    “快點。再晚了隔離室可就不會讓你進了。”sky突然揚起孩子樣天真的微笑，但趙時卻知道這微笑後是腐骨堆成的肮髒靈魂。
    即便不甘心，趙時還是穿上了那件儀式樣的純白工作服，在sky冷酷的微笑下緩緩走了過去。
    “這次，用嘴吧。”sky依舊保持著天真的微笑，但手上的力度卻是要讓趙時窒息一般，毫不留情。
    “我啊，最喜歡看著幹淨的東西變肮髒。”sky天真的冷笑，“也最喜歡肮髒的東西在幹淨中變潔白。”
    沐浴後急忙趕去隔離室時，隔離室的大門將要關閉。趙時忙加速疾奔進去，堪堪趕上了關門的時間。
    “又來看妹妹嗎？”看門的老大爺有些眼花，所以將臉湊近看了許久才認出趙時，“她應該在房間裏，今天一天都沒出來。”
    “真是謝謝您告訴我這些。”趙時揚起個溫暖的笑容，“以後還務必請您多多關照我妹妹。”
    老大爺無聲笑了笑。在趙時的注視下回到了屋子裏。
    隔離室的走廊空曠。也許不是空曠，而是因為沒有人。再寬闊的地方如果有了人氣，都不會覺得空曠。
    趙時站在若彤病房的門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才走進去。
    若彤果然在隔離房裏。趙時穿著隔離服小心翼翼地靠近背對著他坐下的若彤，在離若彤5步的地方用腳輕輕發出聲響，直到若彤緩緩轉過身才繼續走過去，到她身旁坐下。
    自從若桐患上自閉症，任何突然的聲音都可能讓她受到驚嚇。所以趙時漸漸養成了這樣的習慣。剛開始的時候當然很不適應，但他更不忍心見到若桐受驚的表情，那樣孤獨無助又滿含痛苦的表情。
    “若桐，我今天又來看你了。”趙時開始往常的對話。“今天3號終於孵化了。3號，就是那個有人類基因和動物基因的完美生物，也是殺戮係列的第一批實驗品。不，”趙時苦笑起來，“也許現在不再是單純的實驗品了。”我在他的身體裏混入了我的基因，因為隻有這樣，才有可能治你的病。
    趙時伸手想去撫摸若彤的頭發，但手伸到一半就猛然彈了回來。“對不起，我差點忘了你不能跟我接觸。”
    不隻是不能跟他接觸，若桐不能跟所有的生物接觸。因為哪怕是傳播過來的一個小小的無害病毒也有可能要了她的命。因為她的免疫功能完全被破壞，甚至不小心造成的微小到不過幾毫米的傷口也可能讓她喪命。
    所以她才隻能如此可悲又可憐的孤獨呆在隔離室裏，最終患上了自閉症。
    若彤……我的妹妹……我一定會讓你健康起來的。
    看著麻木如玩偶樣的唯一的親人，趙時忍不住抱住自己，輕輕啜泣起來。他知道若桐有可能看著這裏，但他不能再忍下去了。
    背負的太多罪孽在他的身體裏繁殖成河流，通過流淚的方式向世界哀嚎。
    “哥？”一直安靜看著趙時的若桐突然開了口，同時伸手去碰了碰趙時的頭發。雖然她的語氣平靜呆板的像個機器人，而且除了這一個詞之外在沒有說什麼，但畢竟是開口了。
    趙時開心的忍不住想抱住若桐，但他隻是微笑著看向若桐的，“不要碰我。會感染。”
    可是……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健健康康地在這世界上成長，不用孤單一人，不用小心翼翼，也不用如此，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