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建鄴城沒有想象中的糟糕，雖然街麵上流離失所的人比較多，相比較那些戰場之上已經好太多了。
    這滿目的淒愴，不覺得讓少年的眼眸有點酸澀，亂世之中，可有安定之所？
    那名為陳茜的男子就在自己身後，均勻的呼吸打在少年的脖頸間，他不由地縮了縮脖子，男子注意到了他的不經意間的閃躲，壞心眼地往前靠了靠“怎麼？”
    “將軍，放我下去吧。”抬眼望去，人們的眼光如同盛夏的炙陽狠狠地打在少年身上，大街上不覺已經有人倒吸涼氣。
    有人竊竊私語“那個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女的吧，男孩子怎麼會長成那個樣子……”
    “不對，應該是男的，女子不會隨意上一個男人的馬的……”
    少年不適地皺了皺眉“將軍，將麵紗還給我。”
    聞言男子唇角揚起一抹笑，隨手從懷裏摸出麵紗遞給少年漫不經心道“既然決定跟我走了，那麼以後也就隻有我才能看到你的真容，記住了。”
    “……”少年沒有說話，在這亂世，找一個有力的靠山是必要的。
    他還記得爹娘曾經說過的話。
    “孩子，爹娘護不了一輩子，尤其是在這亂世，一個不經意就會丟了小命，要想活下去，就得找個強有力的靠山，如果以後有達官貴人貪慕你的美貌，記住，容貌是你的護身符，要好好加以利用，蠻兒是聰明的孩子，我們相信，你可以在這亂世裏好好的保護自己。”
    他不知道生成這樣到底是好是壞，在還沒離開山陰城的那時候起就有好多王候貴族來上門找茬非要帶他走，為了不被那些畜生蹂躪，他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和侮辱。
    隻有經曆過才會有那種慘痛的回憶與領悟，他不是那種隨意就可以帶走的人，可是當身後的男子說“你可願跟我走”的時候他心裏抖然一跳，他聽韓延慶說過，這個人是吳興太守陳子華，他本以為像他這樣高傲的男子絕對不會看自己一眼，哪知，那男子卻要帶他走，是看上他的美貌麼？
    少年兀自搖了搖頭，竟是笑了……
    自嘲的笑，不甘的笑，這時局注定要讓他屈從於人，所以，他還有什麼可以選擇的？
    選擇他，或許已經是不錯的選擇了吧。
    “將軍打算怎麼安置我？”
    “嗯？安置？這個得我好好想想……”
    “……”少年再沒說話。
    男子突然勒住馬兒的韁繩，停了下來。
    “建鄴城已到！將跟我回城的百姓先安置在城郊，我回去請明聖上再做定奪。”
    難民實在是多，如果不申請皇帝救助就他陳茜和陳霸先兩人的積蓄，砸鍋賣鐵都救濟不起。
    “諾！”
    士兵們帶著難民們去了城郊，蠻子想下馬去找老爹被陳茜製止“就要走了，不準下去。”
    霸道的語氣讓蠻子不悅，可是韓老爹還在難民之中，老遠就看見韓延慶向自己招手。
    少年喊出了聲音“爹——”
    “蠻兒，記住爹娘說過的話，好好保護自己，去吧……”
    遠遠的，他看見韓延慶舉起了破爛的衣襟，不覺濕了雙眼。
    “我會讓人照顧好你爹的。”男子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紅色淚痣輕柔道，全然沒有剛才的霸道。
    “拜托了。”
    看著那佝僂的背影遠去，心裏五味陳雜，爹，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會記住您和娘的話的。
    取悅別人是麼？每天強顏歡笑是麼？
    可以，我真的可以的。賣笑總比賣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