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九的家，是一個老式的二層小樓，牆體上有的地方已經脫落，露出裏麵紅色的磚瓦，爬山虎將半邊牆壁爬的滿滿的，小院子裏，泡沫箱子裏種了一些蔬菜，一個個整整齊齊沿著牆壁擺放著，已經這個點了，屋裏的燈還是亮著的，冥九看著從窗戶透出的微弱燈光，眼圈忽然一紅，抬起手臂揉了揉，冥九深吸一口氣，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推門進屋。
    “奶奶，這麼晚了，還沒睡呢？”
    小小的客廳裏放著一排三人座木椅，木椅上的紅漆掉了不少，木椅對麵的電視機無聲播放著黃梅戲，木椅旁邊的搖椅上，坐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老太太聽見冥九叫他，動作緩慢而又艱難的轉過頭，一張幹癟枯瘦的臉上，雙眼渾濁地看向冥九，老太太張嘴，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道：“小九……回來了？吃晚飯了嗎？”
    冥九沒有吃，但他卻並沒有告訴老太太，點了點頭道：“吃過了，奶奶，您吃了嗎？”
    “啊？”老太太似乎一時有些想不起來自己有沒有吃，半晌回了一句：“哦，我不餓……不餓……”
    冥九聽老太太說不餓，心裏忽然湧起一股悲傷來，將身後的書包放下，冥九走到老太太身邊蹲了下來，一伸手握住老太太枯瘦如柴的雙手，僵硬的骨骼、粗糙的皮膚、還有手心那一點點幾不可查的溫度，都讓冥九難過的差點要流淚。
    這時就聽頭頂上老太太低聲笑了笑道：“我們小九啊……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奶奶都已經老了呢。”
    冥九將臉頰貼在老太太的手背上，低聲道：“奶奶一點也不老，在小九眼裏，奶奶永遠都是個大美人。”
    老太太嗬嗬笑了笑，嗓子眼裏嘶啞出的聲音並不好聽，然而對於冥九而言，卻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暖、最動聽的聲音。
    冥九壓了壓喉頭的哽咽，說了一句：“小九想一輩子陪著奶奶，永遠跟奶奶在一起。”
    老太太聽了這話，輕輕一歎道：“奶奶也想永遠陪著小九，永遠跟小九在一起，本來還想看著你大學畢業討老婆呢，到時候啊，你身邊能有個人陪著你，奶奶也能放心……可是現在看來，奶奶……可能等不到那個時候嘍……”
    “嗚……”
    冥九咬住唇，剛冒出的哽咽被壓了回去，眼淚卻還是流了出來，冥九怕被他奶奶察覺，忙鬆開老人的手站起身道：“奶奶您別瞎說，當初是您留下我一條命，您可不能現在拋下我不管，我、我回房寫作業了，您也早點睡吧，晚安。”
    冥九說完，匆匆拿起沙發上的書包出門，像是深怕再聽見什麼不想聽到的話。
    老房子，上樓的樓梯都在屋外，不在屋內，冥九順著樓梯上了二樓，二樓隻有一間房，朝南的走廊一半是陽台，一半是冥九的臥房，冥九開了房門進去，書包一扔，便撲倒床上嗚咽哭了起來，那聲音，就像一隻被困的小獸。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冥九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冥九做了一個夢，之所以知道自己是在做夢，那是因為冥九已經不是第一次夢到這樣的場景了。
    夢裏，冥九覺得渾身燥熱，明明已經隻穿了一條背心，一條短褲，卻依然覺得身體熱得不行，好像有一蹙蹙火焰，從他心裏一路燃燒出來一樣。
    初夏夜間的寒冷被火熱代替，冥九隻能無助地摩擦著身下的床單，汗水將他的頭發沾濕，一縷一縷黏在一起，貼在臉上、脖子上，性感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