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中年人胸脯喘成了撥浪鼓，剛剛還笑著的祝賀玄黑眸子猛地一沉，手中的救生圈如颶風般在眾人眼前甩出一道淩厲的弧線，狠狠砸向旁邊的休閑躺椅。哐哐哐幾聲，原本整齊的躺椅早已麵目全非，衝擊最強的那張甚至翻了兩圈，直接撞上柱子，塑料飛屑頓時四散而落，場麵令人心悸。
    一把將中年人提起來，祝賀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您說對了，我就是有娘生沒爹養的雜種，我媽害死了我爸，她就是殺人犯。”說完，英俊的臉上又露出幾分陰戾嗤笑，“所以，殺人犯的兒子不叫社會敗類，他們叫殺人犯的兒子……”
    潘銘寞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發現中年人明顯瑟縮了下。
    一股從未有過的陌生感油然而生，一直以來，在潘銘寞腦海裏祝賀是明亮的，甚至有時候會璀璨得如鑽石般令人炫目。而此刻，彷如麻痹的窒息感覺，潘銘寞看著祝賀，心是疼的。
    看著四周因為懼怕而倒退的臉孔，祝賀慢慢鬆開早已褶皺不堪的衣領，眉宇間充斥著一股暴戾之氣。他在笑，眼底卻沒有一丁點的溫度。
    “不想死就趕緊滾蛋，少在我跟前招人膈應！”
    幾秒，身邊已經一片沉寂。
    被當成瘟神似的確實令人不爽快，不過祝賀隻允許自己難過了刹那。當他緩緩地轉過身，與潘銘寞四目相望時，他依舊是那個意氣風發，矜貴瀟灑，集所有成功象征於一身的男人。
    “嚇著你了？”祝賀尷尬地笑了笑。
    潘銘寞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淡淡看著祝賀。最後，他突然笑了，釋然的笑，“嚇著我什麼了？”
    祝賀分明一愣，隨即大概看出潘銘寞心中所想，麵容似笑非笑，變得有幾分古怪：“我和你說過，曾經的我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麼樣的？”
    祝賀身體一僵，緊緊抿住的嘴唇暗示著他不會回答這個提問，甚至是抵觸回答有關這類的任何問題，越是驕傲的人越害怕被掀開那些見不光的汙點，或許並不需要過度悲觀之類的，祝賀也早已坦然麵對自己被父母拋棄的事實。從前不想承認自己的存在很多餘，所以他有了如今的成就。然而，性格缺陷的緣故，直到大學畢業朋友也沒交到幾個。
    一個人，真是很寂寞。
    想到或許要這樣繼續寂寞地活幾十年，祝賀就覺得實在漫長得太難熬了。所以無論如何，他不想因為不堪回首的過去而失去潘銘寞這位難得的朋友。
    眾星捧月的人，永遠不會讀懂祝賀執拗的糾結。正如沒有經曆過死亡的人，永遠不會珍惜生的可貴。
    其實隱隱有種感覺，今夜，潘銘寞對他的認知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究竟是好是壞？
    或許隻有上帝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