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秦可提著花籃水果來病房看望顧浩。瞧見沙發上坐著的人，秦可頗不耐煩衝夕雲低吼：“行了，哪涼快哪呆著去！”
    “快吃午飯了，要不你下樓給我買點吃的吧。”顧浩無奈，向夕雲點頭說道。“我那份就免了。”秦可擺了擺手，語氣隨意。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顧浩微微驚訝，揶揄道：“你不是個大忙人，怎麼又功夫來看我？”
    “陳鋒那小子告訴我的。忙是忙啊，可是有些事，總要搞清楚，對吧？”話說到後麵，秦可臉上表情漸漸凝重，收起調笑，望著顧浩意有所指。
    “說吧，想問什麼？”顧浩心下了然，輕聲開口，語氣平淡。顧浩忽然笑了，“想知道你姐姐的事？”
    聽到顧浩的調笑，秦可臉色陰沉，眼睛盯著對方，冷冷開口提醒，“不要笑！我姐是你推下樓的嗎？顧浩，看在我們多年交情上，不要騙我。我要聽實話，她的死跟你有關嗎，是怎麼死的？”
    “你的問題太多了。麻煩給我倒杯水，溫的就行。”抿了抿唇，顧浩緩緩開口，語氣漫不經心。
    接過秦可遞來的水，顧浩喝了一大口，呼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開始呢喃：“從哪裏說？哦，那就先講你姐姐，秦蔓。”
    “她跟你可一點都不像，尖酸刻薄、自以為是、傲慢無禮，不好意思，我的用詞不是很好聽，不過能夠準確形容就行。她最喜歡做的事，帶著一幫女孩捉弄我、嘲笑我。她們笑話我是一個沒媽的孩子，笑我的爸爸從不來學校。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說實話，那時候挺討厭她的，現在依舊如此。”
    “所以，你就殺了她？”秦可驚愕地問出口，“僅僅是孩子的玩笑話，你就把她推下樓？”蹭地站起來，秦可攫住顧浩肩膀，望著對方眼睛，厲聲質問。
    “她不該死嗎？自從她死了以後，學校裏再也沒人敢笑話我，耳朵也清靜了。”顧浩揚起臉，笑得輕鬆，語氣沒有任何的懺悔。
    顧浩的這種態度讓一旁的秦可怒不可遏，伸出拳朝對方臉上揮去，“混蛋，顧浩，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你害死了她，不覺得愧疚，怎麼還能在我麵前說這種話？我算是看錯你了！我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你這樣的人，稱兄道弟這麼多年，和一個殺死我姐姐的凶手。”將顧浩放開，秦可放聲大笑，肆意嘲笑自己的可悲，到最後眼淚開始不受控製，“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變成這樣？”轉過身將臉擦幹，秦可輕聲歎道。
    “我也想知道。”顧浩低著頭自言自語，神情苦痛。
    “顧浩，這一切我沒法當未發生過。以後，你我再見不是朋友，我和大哥一樣，不會原諒你！”兩人相望，秦可冷著臉，語氣嚴肅而認真，帶著怒氣離開房間。
    房間裏隻剩下顧浩一個人，扶著肩膀躺下，顧浩側著身子往窗外看去，專心致誌，絲毫不在意受傷的肩膀傳來陣陣疼痛。莫名地，顧浩的眼睛開始濕潤，幾滴淚從臉頰落下埋入枕頭裏。窗外，時不時有三五隻鳥從樹枝上方飛過，成群結伴，看起來好快活。
    夕雲佇立在門外，等秦可出來，“我有話跟你說。”秦可愣了一會，還是默默跟著對方，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醫院。
    直到中午，夕雲才回來，顧浩已經坐起，笑道：“我可不挑食的，買了什麼東西，這麼久才回。”
    “下午，你去看看江亦恩吧。”吃完飯，夕雲扶著顧浩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幾圈，顧浩突然開口。見夕雲沒做聲，顧浩繼續補充道：“江家的人正在氣頭上，你去跟江強服軟，興許他的火氣會降了些。況且，你和他從小一起長大，你應該要去的。”
    “過兩天吧，等這陣過去，我會看他的。”扶著人上床躺好，夕雲輕聲答道。“你不放心我？你可以叫方睿過來陪我。我不希望，因為我，你和江家就此決裂。”
    “好，聽你的，我下午去看他。你先睡會，等下我讓方睿過來。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醫生。我很快就回來！”
    下午2點，夕雲剛走，方睿就趕了過來。一進來，連打了幾個哈欠，“那個，你不用管我。我得眯會兒，昨天趕了一晚上報告，困死我了。”說完，方睿作勢躺在沙發上，翹著腳閉上了眼。顧浩笑著點了點頭，“剛好，我也有點累。看來，我們都需要補一覺！”
    半小時不到，沙發上傳來方睿如雷的鼾聲，顧浩從床上坐起來，輕喚了幾聲對方的名字，見人沒反應，又慢慢走近，喊了兩聲。見對方絲毫不動，顧浩轉身打開櫃子，抓起自己的衣服，放輕腳步，朝門外走去。避開走廊裏的護士，顧浩在樓梯間迅速換上衣服，將病服扔在了地上，下樓直奔大門。出了醫院，顧浩攔了輛的士，跟司機報了地址，顧浩拿出手機看了看，又放進口袋。
    而另一邊，夕雲此時站在江亦恩病房裏，沉默不言。江強坐在床邊，望著床上昏睡的人，不曾看夕雲一眼。江宏陪著夕雲一塊站著，湊近小聲說起江亦恩的情況。“放心，下個星期就可以去美國做手術，臉會好的。”說完，江宏往前推了推夕雲，撇了眼江強，向夕雲努努嘴，暗示他開口解釋。
    “江叔，亦恩情況怎麼樣了？”夕雲上前，低聲問道，語氣小心翼翼。終於，江強的視線落在夕雲身上，冷哼了一聲，“你還關心這個弟弟嗎？是誰把小恩害成這樣，你不知道嗎？到了這種時候，你還護著他。你把我，把江家置於何地？”
    “大哥，夕雲也不想的。你消消氣，有什麼事，大家坐下好好談一談。”身後的江宏適時添話，試圖緩解房間裏的壓抑氣氛。
    “談？你說的好聽，談什麼？他打的主意，我曉得。想我放過你小子，除非我進棺材。”江強轉身，不看夕雲，臉色鐵青，握著拐杖的手隱隱發顫。
    見對方怒氣難平，夕雲驀地跪在地上，“江叔，對不起！我實在不敢求您原諒，您心裏的火衝我發，隻請求您，放過顧浩，我願意承擔一切。”
    “聽聽，他說的話。你承擔？你拿什麼承擔，一人做事一人當，你憑什麼出麵？羅沄，我告訴你，如果你要幫他，好，從今往後，你同樣，是我們江家的仇敵。你是生是死，與江家無關。
    “下次，你若再阻攔，江家絕不留情。江宏，從今天起，把這話通知下去，告訴底下的人，不必手軟。”
    “大哥，你……”江宏佇在原地，想出口勸阻，被江強投過來的眼神製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