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效過去，夕雲睜眼，恢複神誌，搖了搖頭試圖減輕昏沉，不禁咒罵道：“Shift！”剛才的畫麵突然浮現，夕雲翻身坐起，一把摟過身旁的人，“顧浩，顧浩。”
    焦急地喊了兩聲，見懷裏的人幽幽轉醒，夕雲暗自鬆了口氣，隻是視線落在對方身上，傷痕累累。緊抿著唇，夕雲將人摟緊，伸手往對方身下探去，眉頭不由緊皺，望著手心殷紅血跡，嘴裏囁喏：“對不起，我……”
    顧浩反而笑了，“以前，我可沒跟你說這話。我豈不是有點混蛋了？”夕雲噗嗤一笑，被顧浩的話逗樂，緊繃的臉有了一絲鬆懈。麵對顧浩毫無血色的臉，夕雲心情複雜，“還是要擦藥。”說著，將人鬆開，夕雲撿起衣服，朝身後的顧浩看了看。
    忽然，癱軟在地上的人進入夕雲視線中，笑容凝固，是江亦恩。夕雲跨步走到跟前，將人小心扶起，見到對方血肉模糊的臉，夕雲倒吸一口氣。
    神情幽暗，夕雲回頭，盯著顧浩看了看，“是你做的？”語氣漸冷，似在質問對方。
    顧浩悠悠坐起，臉上掛著笑，“是我。”一雙眼睛望著對方，漫不經心答了一句。
    掀開被子，顧浩下了床，看了眼地上淩亂的衣服，微微蹙了眉，索性赤著身子，一步步向夕雲走來。
    臉上寒氣漸生，夕雲驀地走進浴室抓起浴袍，套到顧浩身上，小心係上，邊問：“為什麼？”
    “他想跟你上/床。”顧浩立在原地，任由夕雲動作，撇了眼地上昏迷的人，麵露不悅。聽了顧浩的話，夕雲放在腰間的手一頓，打好結。
    夕雲轉身，仔細查看了江亦恩臉上的傷口，叫了救護車，將人抱起放在沙發上，蹲在對方跟前，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由始至終，不曾理會過身後的顧浩。
    “心疼了？”顧浩雙臂抱胸，嘴角浮起譏笑，話裏的嘲諷沒有掩飾。“還是可惜了？”見夕雲沒有做聲，顧浩又繼續補了一句，笑容漸盛。
    “夠了！”夕雲起身，背對顧浩，僵在那裏，緊握的雙拳顯示他在壓抑胸腔的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下這麼重的手？”漸漸轉身，夕雲直視麵前的人，臉色鐵青，厲聲質問道。
    “下手重了？果然，你還是心疼了。夕雲，你敢用那種眼神看他，他就該死！”被夕雲不留情麵的質問激怒，顧浩陰沉著臉，回望過去，不帶任何感情，眼裏隻有狠絕。
    “你在惹禍上身，懂嗎？動了江亦恩，你以為江家會放過你？到時候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心裏擔心的是誰，你難道真不清楚？”一步步向顧浩走來，鉗住對方肩膀，夕雲斥聲嗬道，眼裏的痛楚直直落進顧浩心裏。
    “顧浩，你有危險。我怕自己保不住你。”捧起顧浩低垂的臉，夕雲凝視著對方，一字一句重重說道，“我不能讓你有事。”
    “他江強要報仇，大不了拿走我這條命。死了，大家都省事。”漫不經心地回嘴，對於夕雲的擔憂，顧浩並未放心上。
    啪地一聲，夕雲甩過一耳光，憤怒的眼睛直射向顧浩，冷冷開口，“這種話，我不想再聽到！”隻是，看到顧浩臉頰一片紅腫，夕雲微微皺眉，眼裏的心疼一閃而過。
    “我說的不對？在你心裏，我是什麼？一個傻子，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對，就是這種眼神，我恨透了你這樣看著我。怎麼，我很可憐，需要你的同情，還是我恐怖得讓你害怕？我受夠了，不要拿我當傻子，夕雲。”
    “你誤會了。”扶過顧浩肩膀，夕雲鄭重解釋道，定定看著顧浩，絲毫不躲避對方投來的審視目光，“我沒有憐憫你，更沒有害怕你，我不會用這樣的心情去對你。”
    “是嗎？難道你沒有懷疑害死秦可他姐姐的人是我？哦，不對，不是懷疑，是肯定，我沒有說錯吧，夕雲。你心裏是怎麼看我的？從美國回來以後，你又把我當作什麼，一個瘋子、神經病，一個需要監視的重刑犯。難道不是？”
    “原來，你心裏是這樣想的。”聽到顧浩的連番質問，夕雲自嘲一笑，鬆開對方，後退了幾步，臉色霎時晦暗，“哈哈，你竟然如此想我？我做的這一切，又他媽算什麼？”慘淡的笑容，夕雲搖了搖頭，臉上一片灰敗。
    同樣，顧浩失神立在那裏，臉色極差，眉間浮滿疲倦，心像被人剜走一樣，空落落的，發泄之後並沒有任何開心，身體到處都在叫囂，很痛。扶額，顧浩身體踉蹌一下，眼見失去平衡。夕雲一個箭步上前，攔腰抱住對方，湊近詢問：“哪裏難受？”
    “我好得很。”迅速掙脫開來，顧浩冷笑道。這時，從江亦恩嘴裏發出一聲微弱的嗯哼，有醒來的跡象。聽到聲音，夕雲轉身前去查看對方的情況。視線掃過兩人，顧浩睥了眼夕雲，“還是好好關心他吧。”說完，不顧對方的勸喊，徑自向門口走去。
    “啊，啊。”夕雲邁開的腳步被江亦恩的驚喊製止，朝門口深深望了幾眼，夕雲收斂情緒，開始安撫起眼前恐慌不已的人。
    “我的臉，是不是？唔……”摸著自己的臉，江亦恩突然痛呼一聲，緊緊蜷起身體，手捂著身下，表情猙獰，嘴裏發聲道：“是顧浩幹的，他要殺我，他……”
    “救護車馬上到，你不會有事的，放心。”夕雲輕拍對方肩膀，不停安慰，眼睛時不時看向門口，眼裏的焦灼漸盛。夕雲開口說道，隨即匆匆離開，“救護車快到了，你別亂動，我馬上會回來。”
    出了門口，隻是幾步之遠，夕雲就發現了顧浩，靠牆坐在地上，垂著頭，看不清狀況。“顧浩。”夕雲慢慢走近，輕聲喊道。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浩緩緩抬頭，笑容微弱，“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找我。”吐出最後一個字，顧浩終於閉上了眼睛，身體歪斜。夕雲眼疾手快，將人抱起，直奔電梯口，手不住地顫抖，心髒似乎停止跳動，焦急地等待電梯一層層下降，不管旁人訝異的眼神。終於到了車庫，將顧浩放在後座，夕雲開車揚長而去。
    隻是，一切已然失控。天亮之後，江家會如何出這口氣，他與江家又將走向何處，夕雲來不及考慮，眼下把顧浩送去醫院才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