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除了那個不大的包袱，就剩一張床，一套桌椅，一盞燈。這間杜師傅住了十幾年的房子，收去兩套衣服後，就幹淨得完全就像沒住過人似的。
    除了那幾缸子酒以外，杜師傅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在這個院子裏，哦不，那幾缸子酒也被杜師傅運走了，隻留下幾個印子在地上而已。
    “您準備到哪裏去？”齊弘坐到椅子上，桌麵幹幹淨淨連個杯子都沒有。
    杜鬆銘看著自己這個最出色的弟子，嗯，其實也是唯一一個，不過他相信就算自己有很多弟子，齊弘也會是其中最出色的那個。突然就有點難得的悲春傷秋之類的思緒起來了。
    “不去哪裏，隻是在一個地方呆久了，想換個環境玩玩而已。為師也沒有什麼可教你的了，接下來都要靠你自己了。”杜鬆銘極少用這麼嚴肅的自稱，沒忍住自己給笑了出來，“你大概不知道，你師傅我進宮以前還從沒有在一個地方超過一個月呢！”
    齊弘抬眼看了杜師傅一下道：“師傅您束發之前不是一直呆在郭陽縣嗎？”
    杜鬆銘大笑道：“臭小子抓我字眼呢，那是我家，怎麼能比。”
    “是不是因為張喜兒？”齊弘說，“如果您是不想見到張喜兒的話，我可以送她出宮。您不必把自己弄出去。”
    “胡說，難道我還怕一個小丫頭不成？沒有的事！”
    齊弘沉默了一下，沒有繼續糾結這個，隻是說：“那杜師傅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啊？也許開個賭場玩玩吧。”杜鬆銘開玩笑似地說。
    齊弘點點頭，掏出一疊銀票放桌上，說：“既然如此，這些就當是給杜師傅做本錢吧。隻是徒兒的小小心意，萬請師傅不要推辭。”
    杜鬆銘笑了笑，果然沒有推辭：“行吧，這算是你入股了，那啥，要是我不大意的給敗光了，可不要來追賬啊！”
    沒多久齊弘就回去了，他本來就沒有想能把杜師傅留下來，他隻是給杜師傅去踐行而已，雖然對方並不需要。
    杜鬆銘看著爽朗豪邁的一個人，卻奇異的不肯輕易接受誰。他習慣於把自己排除在這個世界外，看他的屋子就知道了，他甚至下意識地不想在別人的生命裏留下痕跡。他於然一身地來了，然後於然一身地走了，一草一木都原原本本地留在那裏。
    因此齊弘也沒有多送什麼東西，因為他知道杜師傅不需要。杜鬆銘不樂意幹涉別人的事，也不願意別人幹涉他的事。
    合果給齊弘端來熱茶，張喜兒接過他脫下的外袍。
    “開飯吧。”齊弘吩咐合果道。
    合果應聲去了。
    張喜兒也捧著燃盡的香爐出去，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齊弘說：“伍壯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再多想，以後的日子好好過吧。”
    張喜兒頓了頓，道：“奴婢明白。”
    或許隻有她和齊弘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然而她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的，既然是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