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白菱憂心忡忡的對我說，“梓郎，有件事我不知要不要告訴你。”
    我抬起頭，“什麼事？”餘光瞥到那如今長成的青色柳枝上，“跟我還這麼吞吐的。”
    我看見了他臉色不好。
    我站起身來，“你怎麼了？”我問他。
    他輕輕搖頭，“我沒事。”
    “那你怎麼這副表情？”我的心突然就跳了起來。
    臉上也一下子由晴轉陰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不知道從哪裏生發出來。
    不是他的事，那就是我的事了。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白菱，告訴我，什麼事？”
    他真的吞吞吐吐的，“梓郎，你、、”
    “說。”我急了，“是我的事，什麼事，你說啊。”
    白菱沒有扛得住我，慢慢說，“你回家一趟吧。”
    “回家？”我的心一下子冰了，“為什麼要我回家？家裏出什麼事了？”
    我攥著他的手，他的眼神避開我，可不知道看向哪裏，我感覺到他的手上肌膚的顫抖。
    “白菱，你是我的朋友，不要這樣避開我，有什麼事你告訴我。”我這樣央求他。
    他拋開了我的手腕，直直的看向我的眼睛，“梓郎，前些日子，你弟弟從洛陽捎來書信，說是你母親病了，我怕你擔心令堂而放開秘書省的事務，所以沒告訴你。”
    果然是母親，家裏的事，不是季兒便是母親。
    聽他說完這句話，我反倒沒有之前的驚恐了，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母親也年老了，病了，隻是病了，而已。
    “我跟你多年的交情，看著你從幕府裏麵一步一步走來，好不容易才有了朝堂上的一絲官職，你走的艱難，每次都會有很大的阻撓，家裏的事你說的少，可你心裏是非常在乎的，看你插養的那柳枝就知道了。”
    我默默的說，“是呀，季兒送我的，我就好好養著。”
    “我回去吧，這秘書省的職位和母親相比起來終究是低了些。”可我心裏還是難受，白菱說得對，走到這一步多麼的不容易，可為什麼每次都有那麼大的阻撓。
    我轉身就走，白菱從背後扯住我的衣袖，“你、、”
    我淡淡一笑，“沒什麼，這裏不是有你嗎？”
    母親病倒的事並不是那麼簡單，她年數大了，身體不好，一人在家也孤寂得很，隻有言箐陪著她，我回家見到她的時候，她那原本還隻是微微白絲的頭發竟然滿頭花白了，臉上的皺紋重重，說一句話也斷斷續續的，像是沉重的很。
    “公子，我以為你不會回家看望了。”言箐哭鼻子似的，我摸了一下他的頭發，“傻，我怎麼能不回來。”
    從那一年拜謁令狐楚開始，十二年的幕府生涯走的也夠長了，好不容易出了幕府，進了朝堂，家事卻又來了。
    我突然想起了令狐楚跟我說過的一句話，有些人總要為後世留下點什麼，那他總要在這世間受點苦難。
    我給後世留下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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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終究也是去了。
    跟那時令狐楚、叔父他們去的時候一樣，令人傷心。
    傷我的心，也傷別人的心。
    令狐洵千裏迢迢從長安趕來，他說母親是我在世間的至親，那些年他在長安資助過我們，這時母親去了，他該當來看看。
    我拿他的心當真心，就當做這是一次真心吧。
    王茂元也遣人來了，晚兒沒來，她跟我生氣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