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他從椅子上慢慢起身，背手而立，看著那些下人們一根一根的從池塘中撈出蓮藕來。
    “他暗中與李宗閔聯絡。”
    “什麼？”我大吃一驚，雖然知道王茂元一直與李宗閔等人有著書信上的往來，可那都是無關政事的，怎麼、、
    他嗬嗬嗤笑了幾聲，“還不是因為他的爛同情心。”
    “同情？”
    “李宗閔被貶，這是牛李黨爭的結果，李德裕當政了，我們這些牛黨的人都一一被貶了，這本就是天公地道，若是李宗閔當政了，李黨的人也是這般命運。”
    “李德裕從西川調回長安拜相，遲遲不召回王茂元，這說明什麼？就是因為對王茂元的不信任，李德裕知道，李宗閔他們被貶了，王茂元一定會寫信去安慰，李德裕倒也想看看，到底是這黨派之見重要呢還是這個人交情重要。”
    “你猜怎麼著？”他神秘兮兮的看我。
    我搖搖頭，“我不參與那些事。”
    他嗤道，“到了如今，你還以為你能躲得過？”
    “你們都是這樣，總以為自己是為別人好，為自己好，其實你誰也沒為著，說白了，就是天真。”他有些動怒的，我能感覺得到那股氣息。
    “一開始的時候，王茂元在信中隻是表達了對李宗閔的關懷和思念，說了一些無關朝堂的話，越到後來，他說李德裕做法是有些嚴肅了，如今還是李家的天下，有些事，不能越俎代庖，天子就是天子，人臣就是人臣，天子再對你信任也有信任被磨盡的那一天，他對李宗閔說，希望他不要灰心，來日回到長安，與李黨之人一起共事，一同為朝堂效力，為天子效力。”
    “你怎麼知道？”我大為詫異。
    他皺眉的笑，“難道你不知道我追隨李宗閔的麼？”
    我拍拍腦袋，我怎麼能忘記他這種人呢？既然跟隨了李宗閔，那李宗閔的事他時時刻刻都是關注的，心裏不知在怎樣想著何日李宗閔被調回，他又可以高高在上了，又可以擁有權勢和地位了。
    “李宗閔給我來信了，在信中他說王茂元有意拉攏他，似乎有離開李德裕的意思。”
    “不可能。”我一口否決，“大人他不是這種人。”
    他仰頭一笑，“那當然了，你是他的女婿呀，你當然相信他。”
    “可李德裕不信。”他邪魅一笑，不知何解，“你以為李德裕真的如世人眼中那樣品行高尚嗎？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單純，不知世事。”
    “若李德裕沒有一點手段，他怎麼可能在李宗閔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壓下活下來呢，怕是那些年在西川的時候早就死了。”
    他說的是有道理的，表叔也說過，人在官場，不可能沒有一些手段，賈昱當初也跟我說過，他說恩師都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兩袖清風，我在恩師的幕府中待了六七年，這樣下來我都沒有看清他們，更別說是我從未接觸過的李德裕，當朝宰相。
    他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可以任命任何一個人為宰相，一句話可以收了一個人的軍權，這個人，又怎麼能是我這種小人物可以猜得透的呢。
    “李宗閔說，王茂元的意思是要他在任上韜光養晦，保存實力，等到聖上真的疲憊了，那個時候，便是他可以出山的時候了。”
    “我不相信大人會說出這種話，他對李德裕是忠心耿耿的，不會因為同情心而去投靠李宗閔，你胡說。”
    “你不信也好，我倒想這是假的，我就不用跟你的老丈人共事了，免得到時候下不了手。”他平靜的說，可我覺察到那平靜中的不安分。
    他想和王茂元作對。
    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