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今，我還是這般客氣的喚著王茂元，盡管他不止是我的幕主。
    “我要去長安了。”
    “此間離去，快則半年，多則一年，不知何時歸來。”我完全沒有頭緒的說，其實我是該去長安了。
    他思了半響，說，“你這麼做也是對的，但晚兒她。”
    “大人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我剩下的就隻有這麼一句話了，這不算什麼承諾吧，可是它的分量還是很重的。
    開成三年，吏部的博學鴻詞科考試開始了，又是士子的一年天下了。
    我獨自一人漫步在長安的街道上。
    我記得，那一年我也是這樣，然後我遇到了白菱，他在青雲閣怡然自樂。
    我記得，那一年我又是這樣，然後我看見了令狐洵，他在大街上當眾羞辱賈昱。
    其實賈昱是可憐的，兩派黨爭何故牽涉到下一代人的命運？
    我雖見不得賈餗，可賈昱當真無錯。
    這一年的主考官我不認識，有些人說，是李黨，李德裕雖被貶斥了，可仇士良有意分化牛黨，這樣他便可以繼續操縱朝堂，可又有人說是牛黨一派，我不信。
    牛黨的人我大都見過，曾經都是多多少少搭過話的。
    我不知道在卷子上寫了些什麼，反正那一日傍晚，我走出大殿的時候，我聽見背後有人叫我，我便轉過頭了去。
    白菱，是他。
    我略略驚訝，“你在這裏？”
    他走過來，點頭，“是呀，我奉命做今年科考的監考，梓郎，你見過今年的主考官了嗎？”
    “剛剛那位不是麼？”我問。
    他搖頭，“那是副考官，你看。”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在大殿的最高處，那裏站著一個人。
    他的袍服是深色的，他頭戴官紗，他長發束起，側臉冷傲又美豔。
    “令狐洵。”白菱說，“梓郎，聖上命令狐洵做了今年科考的主考官。”
    我看著那人的身姿。
    他轉過頭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我，我卻沒有半分的躲閃了。
    是令狐洵。
    他說過的，會屹立朝堂的，科考是一年朝中的大事，主考官是天子欽定的人物，隻有丞相一類的官員才可以擔任。
    本朝六部尚書皆相，他為吏部左侍郎，該這樣的。
    他冷峻的眸子裏似乎在笑著，也許，是笑我此刻這般的模樣吧，也許，是笑話數年堅韌，最後得來的還是居於人下，甚至毫無名頭。
    他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能爬上朝堂的頂端，俾睨眾生。
    是呀，恩師看重的人怎麼會錯呢？
    他是令狐洵呀。
    我走了，白菱拉住我的衣袖，“你不打算去看看他麼？”
    “看什麼？拜訪主考官？行卷？”我疑道。
    “令狐家的門檻太高，我邁不過去。”
    “這樣的話，你也許會落考。”白菱有些落寞的說，他的眼裏是有幾分的同情的，然而那太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