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揚起手要打他，他狠狠的捉住我的手臂，咬牙，“你敢。”
    “混賬東西。”我瘋了一樣的衝上去，抓著他的手就咬，他啊的一下叫了起來。
    隨即我卻感到被一陣風一樣的力道刮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摔倒在了地上。
    疼，很疼。
    這是青石鋪成的小道，怎能不疼。
    我笑了，癡狂大笑。
    客散酒醒深夜後，更持紅燭賞殘花。
    令狐洵，洛陽的牡丹開了，你的身邊會有一個人陪著你吟唱水綠花紅嗎？
    長安外的春柳那般的碧綠妝成，你的身旁可有一人伴你共賞春色無邊？
    言箐過來慢慢的扶起他，他眼中沒有愧疚，隻有歎惋，“回去吧，公子，這外頭冷。”
    “胡說，春還未過，怎麼冷？”我竟然一下子斥責他了。
    他楞了一下，咯咯笑了。
    我推開他的手，徑自一人離開了院中。
    我蒙著被子睡覺，我仿佛聽到了外頭有流鶯的啼叫聲。
    參差不齊，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也許，是它的另一半丟失了吧。
    我聽說，流鶯出現都是成雙成對的，他們停歇在枝頭上的時候，都是歡快鳴叫的，除非他們之中有一個飛走了，或者丟失了，另外的一個就會這樣啼叫，聲音異常的淒婉。
    巧囀豈能無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啊。
    流鶯啊流鶯，你這般婉轉哀怨的尋找著你的伴兒，它可會聽見，千裏之外，立即奔至你的麵前呢？
    我掩住被衾，低低笑著。
    母親說，你出去吧。
    我驚愕，為何要趕我走？
    你不想回來，母親知道，可你回來了。
    我是想家的，我說。
    可你的心不想。
    王茂元遣人送來書信，他想要你，母親說著遞給我一封未拆開的信折。
    我楞了楞，最後還是打開了。
    我認識王茂元的，那一年在曲江的盛宴上，我見過他，我耳邊似乎還留有他最後臨走之際對我說的話，“令狐洵站在與李公對立的牛黨一派上，你這麼做不值得。”
    我知道他說的是令狐楚死後，令狐洵頻繁的造訪李宗閔的事，如今朝中雖有仇士良控製天子，可這兩派之見卻早已成了定性。
    李德裕漸漸的被聖上厭棄，李宗閔繼而得勢，與李宗閔同時掌權的是牛僧儒。
    我在長安的時候，經常看見他們出入與令狐府，令狐洵總是隔三差五的在府中大肆宴請權貴，除了李德裕一派的，朝中文武基本都到過令狐府。
    杏樹搖曳，紅葉殘落，我拈起一縷捏在指尖，“大人此言雖極具誘惑，可我身入令狐府門，自不會背叛恩主，梓郎謝過大人好意。”
    他微微一歎，捏著手中酒盞遠去。
    曲江宴上人影匆匆，似乎在眨眼之間，我瞥見了一個身影。
    王茂元身上清雅高貴的氣息還未淡去，我嗅到了一股蘭花幽幽。
    憶得前年春，未語含悲辛，歸來已不見，錦瑟長於人。
    是她？
    母親，我去，我這般說。
    母親笑著點頭，“這就對了，王茂元清貧無暇，與李公高潔並立，你這麼做就對了。”
    言箐要跟著我，我沒反對。
    我依然像以往的許多次離別一樣，握著季兒的手，這一次，我的眼裏沒有悲傷的淚水，人生本就如此，悲歡離合，何必愁苦，何必流淚。
    “季兒，相信我，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失望。”
    他笑了，嘴角卷起一絲很好看的弧度，“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