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濁然於世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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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來盯著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卻一動不動的落在恩師平靜的麵容上,“我會娶你的,你放心,我會讓你風風光光的進令狐府。”
手心傳來陣陣暖流。
我代替恩師向天子寫了遺表,那本是那一日我在恩師的房內的時候他囑咐我的,我能一字不差的記下來,所以我把他們都染上了墨色,銘刻在白花花的紙上。
“臣永惟際會,受國深恩,以祖以父,皆蒙褒贈,有弟有子,並列班行。全腰全頁,以從先人,委體魄而事先帝,此不自達,誠為甚愚。但以永去泉口,長辭雲陛,更陳屍諫,猶進瞽言,雖號叫而不能,豈誠明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震海鏡清,是修教化之初,當複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以來,貶斥者至多,誅戮者不少,望普加鴻造,稍齊皇威。歿者昭洗以雪雷,存者沾濡而雨露,便五穀嘉熟,兆人安康,納臣將盡之苦言,慰臣永蟄之幽魄。”
春風悄然吹起,吹起了冬日的寒苦。
恩師也許是不屑於令狐洵的一切做法的,所以盡管是他的宿敵,甘露之事中被誅殺的許多人,他都希望如今聖上能清醒過來為他們洗去冤屈。
李宗閔是被貶斥了,恩師與他一直有書信來往,臨死之際,他仍然希望聖上能召回他。
恩師的葬禮選在了一個細雨紛紛的時節,棺木上係著黑色的絲綢挽帶,令狐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他們痛哭流涕,滿腹悲傷,我看向令狐洵,他的眸子裏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奮發昂揚和驕縱狂傲,我拽了拽他的胳膊,他衝我無力的笑了笑。
一片悲沉中,我隻能緊緊的捏著他的手,曾經我是羞愧於這般的。
可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恩師的離去竟然能使我這般的轉變觀念。是呀,人生幾何,為什麼不能抓住當下這些寶貴的時光呢?
我寫了一篇奠相國令狐公文,我拿給令狐洵看,他接過後,一字一句的清晰念了出來,“嗚呼,昔夢飛塵從公車輪,今夢山阿,送公哀歌,古有從死,今無奈何,天平之年,大刀長戟,將軍樽前一人衣白,十年忽然,蜩宣甲化,人譽公憐,人僭公罵、、、愚調京下,公病梁山,絕崖飛梁,山行一千,草奏天子,攜辭墓門,鄰絕於寧,托爾而存,故山峨峨,玉溪在中,送公而歸,一世蓬蒿。”
他看完並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過了一會兒,他從座上站起身來,拉著我的手,細細的說,“梓郎,你知道當初為何我留意上你了嗎?”
我笑了笑,漫不經心道,“令狐相公的意思誰能猜得透。”
“我希望你能把令狐那兩個字去掉。”
我知道他會這麼說,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瞎說。”
他這才正經的道,“一日相從,百年見肝膽。”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說過的話嗎?
我有些羞澀的問,“你還記得這句話?”
“我當然記得。當時我隻知道父親說府中來了一人要引薦給我作為知己,我滿心歡喜的,可是沒想到是你,我在長安聽過你,你在你的文字裏說你是老子之後,和我朝天子乃是同宗,那時起,我就想見你了。”
“為什麼?”
他壞壞的笑了笑,“我喜歡看你自大的樣子,似乎不可一世,卻總能被很多人征服。”
“顧我下筆即千字,疑我讀書傾五車。你寫出這樣驕傲的詩句時,我就很想壓一壓你了。”
我生氣的斜了他一眼。
“我還以為你忘記了那句話。我不會給人誓言,可我的第一次誓言給了你,我總以為你隻當它是戲話了。”
“我是當它是戲話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