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我待在自己的書房內，悶頭翻著古書，一遍一遍的從唇間發出聲音，可是，它們，卻在最後被空氣同化了，完全沒有入了我的心底。
    屋外，樹葉搖晃，莎莎作響，飄蕩著淡淡的葉香，從門縫中偷窺而進。
    明明已是正夏時分，往年無論在哪裏，我的庭院中的荷花總是豔麗的為我綻放。
    此刻，我能感受到那池塘中的盛況，可是，我靜靜的落座在椅子上，不敢一動。
    荷花是高潔的，是美麗的。
    可是，人世間的高潔和美麗又能維持多久呢？
    入世便是渾濁，再無清白之日，那最初的誓言，在渾然的世間想要留住內息的一方心土的誓言，怕是亦被汙染了罷。
    “公子。”正在出神之際，言箐的細聲傳了過來，“公子，在想什麼呢？”
    他的腦袋探了過來。
    我偏了偏頭，隨意的笑了笑，“無事。”
    他不可置否的瞥了瞥唇，“你有心事。”
    我不可思議的看向了他。
    “你看看。”他氣憤的把我手裏的書奪了過去，“這一頁，你都翻了一個時辰了，還沒有翻過，可是，你的眼睛卻一直停留在這裏，你還敢說你沒有心事？”
    這是質問，不是詢問。
    可是，我卻無言以對。
    他不比姐姐，不比母親，不比季兒，他們是我最親的人，而他，卻是與我沒有血緣至親的人，又是唯一一個從小便伴在我身側的貼身人。
    甚至，他和我的親近堪比任何人。
    “言箐，你不懂。”我別過了頭去，目光透過朱漆窗欞望向了屋外。
    芳草萬物，皆是生靈。
    “我懂，我都懂。”他的聲音漸漸的強烈了起來，我聽出了其中的急躁。
    回過了頭來，正視著他。
    年輕，嫩氣，卻也是成熟，那份成熟，我都不敢想象。
    我歎息了一聲，把他奪過去的書重新拿了過來，平放在台上，繼續低著頭看了上去。
    下一刻，我便聽到了他咯咯的發出了笑聲。
    “你在笑什麼？”我沒有合上書，對著他發出了問聲。
    “你還能看的進去麼？”他的這一句裏卻是帶著十足的諷刺，以往對我謙恭，柔和，或是經常嬉笑的目光不見了。
    我的臉頰瞬間驚紅，為的卻是他的這一番大逆不道，和、、、真實。
    此刻，我確實是無心再看書了。
    “你說的對。”我動了動手，把書簽夾在其中，合上了書，整齊的擺放在了書堆裏。
    “可是，你能做得了什麼，你能讓我不想嗎？”我反問起了他來，“我是有心事，言箐，你能讓我沒有麼？如果不行，那麼，請你恭敬的待在一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