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糖醋魚裏麵的醋放得太多了，熏得蘇曼鼻子發酸。
    寶貝。
    多麼溫暖的詞，多麼寵溺的語氣。
    他跟了裴嵐鈺三年，也從未聽他說過這個詞語。
    可是他就像是一個惡劣的偷竊者，霸占著原本屬於別人的身體，霸占著屬於別人的寵愛。
    蘇曼低著頭，眼睛死死盯著跟前被蘇笑琪和宋默笙塞得滿滿的盤子，牙齒緊緊咬住下唇。
    原本便偏淺的唇被他一咬更是顯得發白。
    說，還是不說？他很難抉擇。
    隱瞞著，繼續利用別人的身份來享受別人的該有的一切，還是說出真實情況，讓一切擺在明麵上？
    “寶貝怎麼了？呀，鬆口鬆口，都流血了！”蘇笑琪沒想到他會有這種劇烈的反應，被嚇住了，想問什麼卻又心疼地緊，連忙起身拿起手邊的絲帕擦拭細細地血珠。
    蘇曼莫名茫然起來。
    說了，又能改變什麼？真正的蘇曼活不過來，而且蘇笑琪和宋默笙也一定會傷心。
    “你這孩子……是不是因為裴嵐鈺？”
    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就成這樣了，蘇笑琪自然而然聯想到裴嵐鈺，語氣有些不好。
    蘇曼搖搖頭。
    的確和裴嵐鈺無關。
    可他該怎麼說？
    宋默笙思索片刻問：“曼曼，你是不是真心喜歡裴嵐鈺？”
    蘇曼身體顫了一下。
    他遲疑卻堅定的點點頭。
    他從來都不是個喜歡欺騙自己的人。
    被背叛過，被欺騙過，被傷害過，甚至連命都丟了，但仍然放不下忘不了。
    恨已銘心，愛已刻骨，說不清究竟是愛多一點，還是恨多一點。在愛恨之間搖擺，愛不徹底又恨不完全才最痛苦。
    宋默笙見他如此，隻得在心裏歎息。他不讚歎蘇曼的選擇，但願意給予他尊重與寬容。
    不過該提點的一定要提點。
    “可是裴嵐鈺有喜歡的人，你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宋默笙和蘇笑琪商議的結果，是直接點透。蘇曼對裴嵐鈺了解多少他們還沒概念，但這件事他們認為蘇曼絕對不會知道。
    事實上這點蘇曼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乍一聽一瞬間竟茫然了。
    原來，就連宋默笙他們都知道，裴嵐鈺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他和裴嵐鈺在一起三年，竟對他的心思分毫無知。
    頓時，他覺得心髒之處又疼了幾分。
    宋默笙觀察著蘇曼的反應，也覺得出乎意料——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我知道的。”蘇曼舔舔嘴唇，咬破的地方還有些腥甜的味道。他很冷靜，隻是嘴中發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裴嵐鈺是什麼樣的人。我喜歡他，可我現在對他的感情並不僅僅是喜歡。”
    “你怎麼會喜歡他呢？這麼多年都沒見你跟他有過交集。”
    實在是不解。
    蘇笑琪其實真正想問的是，他怎麼會對裴嵐鈺的事如此了解，可他卻又在看到宋默笙微微搖頭後止住了。
    蘇曼沒有看到他們的暗中交流，隻是懇求著：“爸爸，爹地，我必須弄明白一些事情，等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時候我一定會負荊請罪，請你們現在別阻止我。”
    蘇笑琪向宋默笙看去，那邊宋默笙點點頭。
    “說什麼呢，什麼負荊請罪，你這傻孩子……”眼見他雖是不願，卻還是妥協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蘇笑琪歎口氣：“我和你爸爸，現在隻求你能平平安安就心滿意足了。”
    經曆過生離死別，方知人生在世，唯有生死才是大事。
    有什麼比起中年喪子更讓人痛不欲生的呢？雖然他有愛人，但兒子的位置並非愛人所能填補。
    蘇曼很感激，他握住蘇笑琪的手，說：“爹地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蘇笑琪摸摸他的頭寵溺道：“有必要的時候別瞞著，要知道我們永遠都是和你一條心的……你也知道，我們可以幫你的其實很多。”
    實在太多了。
    蘇笑琪想，要是蘇曼當真非裴嵐鈺不可，他可真的不介意利用蘇家和宋家的勢力和裴家好好談談，至於裴嵐鈺是不是喜歡蘇曼……等將來再說吧，大不了綁起來送他寶貝兒子床上。
    不過在此之前，他大概也閑不住了。
    縱然相信蘇曼，他也不相信裴嵐鈺。
    不好好查一查怎麼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