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27歲  四十九、時間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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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晚上,大街小巷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閑逛,這日子感覺單身人士出來真是受傷……
    筱町隨著杜遠修的安排,說是安排,和平時也沒什麼兩樣,看電影,結束後在附近吃完飯,便出了商場準備回家,若不是商場裏各種情侶促銷的宣傳,從倆人身上真看不出半點七夕的樣子。
    回家的路上,兩人依舊的隨便聊著天,筱町抬頭看了看,天空朦朧混沌,別說銀河星星,連那一抹月牙都模糊的失了真。
    其實,筱町對今天是有期待的,怎麼說也是七夕,是情人節,套在她身上,這是她和杜遠修在一起後過的第一個屬於情侶的節日,情話也好,禮物也罷,雖然不說,在心底,她對這一天是有幻想的,比如在這條回家的路上,哪怕偷偷的牽個手,也好……
    筱町越想越多,杜遠修的聲音越來越遠。
    離租房的小區越近,人流越少,四周漸漸的安靜下來,筱町想得有些入神,被路邊的柳枝掃到臉上,嚇了一跳。
    杜遠修差異的看著她,似乎被她嚇到的樣子逗笑了,筱町尷尬的咧咧嘴,收了神。
    杜遠修止了笑,沉默了一陣,突然問道:“今天有什麼感覺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問懵了筱町,她並不記得他之前講了什麼,為了緩解尷尬隻能狀似輕鬆的聳聳肩,刻意清淡的口氣的回答:“沒什麼特別的感覺,還好。”
    夜色有些深沉,賀筱町看不清杜遠修的表情,隻察覺空氣曖昧的起了變化。但這變化也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杜遠修隨意提起的另一個話題帶走,帶遠。
    筱町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兩個人正常的道別,隻是,那天晚上,沒有晚安的短信,筱町想,可能是他忘了。
    這個七夕,沒有幻想,隻有現實,筱町想,這不是偶像劇,兩個人還要慢慢來。
    遠處的霓虹依舊,臨近半夜還有黎雨劉浩沅發來的圖片信息,韶音熱鬧非凡,他們還邀請她去玩,可以帶家屬,筱町想,杜遠修不愛熱鬧,其實自己也愛安靜,還是挺合適的。
    朋友圈情侶都在秀恩愛,單身狗嚷著燒燒燒,杜遠修那裏什麼也沒有,筱町也什麼都沒發,筱町想……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麼,她睡著了。
    一天。
    兩天。
    三天。
    一周。
    筱町終於意識到了不正常,杜遠修已經一個星期沒有聯係她了。
    之前都是他主動聯係,筱町工作的時候忙,閑下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苦於尋找話題,又怕壞了氣氛,所以習慣了等待對方拋出主題,習慣了等到手機提示音響起才意識到自己有個男朋友,習慣到……這個人在自己的世界消失的一周才剛剛發覺。
    周末下班前,筱町小心翼翼的發了句問候給杜遠修,結果石沉大海。
    眼看著大家準備下班走人,筱町想了想,給樊洋洋發了一條信息。
    “幫我問問,杜遠修還好嗎?”
    不遠的樊洋洋投過來莫名其妙的目光,接著埋頭在手機上點了又點。沒過一會,筱町收到了回複。
    “杜遠修說你們不合適——什麼情況??!!”
    筱町想,我也不知道啊。
    估計是有什麼急事,樊洋洋並沒有依著性子過來興師問罪,隻是用動作表情生動直接的表達了“有時間再審你”的決定。
    筱町沒有心思在意樊洋洋的意見,她有些懵。
    為什麼呢?
    不知道啊。
    久違的,筱町在周末推開了三千的大門。
    劉浩沅有客人,筱町便等了些時候,不得不說三千裝修真的好,身在其中就不由得感到輕鬆,空間色彩格局,都是那麼恰到好處。
    等的時間有些久,待客人離開的時候,已經將近午飯時間。不知道客人感受如何,隻是看劉浩沅的神色,這張臉上竟然能夠表現出憂鬱,甚至帶著一絲喪氣,到真的難得。
    劉浩沅用力抹了把臉,請筱町坐下。
    “負麵信息和消極情緒接收的有點多,讓我緩緩。”
    筱町想,要不要自己換個時間,精神壓力有時比生理壓力更容易讓人崩潰。
    劉浩沅恢複的很快,或許是職業的原因。
    坐是坐下了,筱町卻半晌說不出來話來,看著劉浩沅疑惑的眼神,她苦笑一聲:“不知從何說起。”
    劉浩沅想了想,說:“那,就說說這幾個月過的怎麼樣?”
    “……挺正常的,沒什麼意外。”
    “有什麼值得高興甚至興奮的事情嗎?”
    “還好吧。”
    “那到現在為止,有沉痛的悲傷或者難過嗎?”
    “……還好。”
    “你這樣,我很難——那你覺得,最近時間過得快還是慢?”
    “嗯?嗯,快,很快。”
    劉浩沅低下頭,掩去了自己的歎息,慢慢的對筱町說:“筱町姐,不同的人,在不同的環境下,對於時間快慢的感知是不同的,也就是心理時間不等距。當我們經常接觸新奇的外界刺激,使我們感覺每天都在經曆著不同的事情,我們就會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因為每天都有著新鮮的體驗,每天都是充實、有意義的。而當你的生活基本定型,尤其是,嗯,你每天重複著相同的工作內容與生活節奏,並且自我感覺每一天都在按部就班,缺乏意義感,便會感到時間飛逝,仿佛回憶過去,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經曆,沒有值得留念的事情。筱町姐,今年也過去大半了,想想去年,再想想今年,對比一下時間之於自己的流速,你那麼聰明,一定能想明白的。”
    周一,樊洋洋自從進了辦公室就盯著筱町的位置,從早上盯到中午,也不見主人就位的影子,終於在午飯前耐不住拉了劉瀟進休息室。
    而劉瀟,還在恨恨的盯著自己的手機。
    樊洋洋劈頭就問:“賀筱町呢?”
    “你問我我問誰?死丫頭居然關機!”
    “什麼情況?搞失蹤?就一個杜遠修,至於打擊這麼大?”
    “周日我倆還一起逛街,我那麼了解她,怎麼就沒看出一毛錢的不正常?”
    “奇怪,太奇怪了,那麼乖的孩子居然罷工?你說一上午不出現,領導也不管?”
    “對啊,為啥經理沒有問罪?”
    倏然間醍醐灌頂,劉瀟帶著樊洋洋和自己的滿腹疑團,推開了經理辦公室的門。
    經理詫異的看著她,一邊說“她竟然沒跟你說?”,一邊遞給她一張請假單。
    探親假,二十天。
    這是要幹啥?
    韶音,黎雨表示自己對筱町請假出走毫不知情,劉浩沅想到了什麼,剛想說便急切近乎凶狠的眼神,嚇得趕緊轉移了視線,咽下還沒出口的話,硬生生拐出一句:“今天的歌唱得不錯。”
    筱町扭頭,今晚的駐場歌手還沒開始演唱,現在正開嗓呢。
    劉浩沅意識到自己在劫難逃了,隻能坦白周六和筱町談話的經過。
    “我確定以及肯定筱町姐一定不是因為情傷,她可能就是太迷茫,想去放空一下自己。”
    劉瀟對劉浩沅的話將信將疑,但又不知道能說些做些什麼。
    是啊,如果筱町自己走不出自己畫的怪圈,外人又能改變什麼……
    寒水知道筱町離開的消息已經是一周之後,在聽到的那一刻,這一周的糾結與掙紮立刻化成了濃鬱的擔憂。
    是的,糾結,掙紮。
    從認識的那天起,寒水就知道筱町對自己來說是個特別的人,但之前他從未想到,她能夠這麼的,這麼的特別。寒水瀟灑慣了的,獨來獨往也樂得逍遙,本就對兒女情事不甚上心,覺得遇到了去追就好,慢慢的,變成了順其自然,該來的總會來,不來便不來吧。他外貌不錯,工作能力不過,愛好也很廣泛,其實女人緣一直不斷,這樣的人不是不想去談感情,而是更樂於享受輕鬆的人生。直到有一天,他開始心動,開始想象著,一個人的人生,變成兩個人的人生,似乎也不錯。
    “跟我過一輩子吧。”
    筱町的聲音其實很好聽,挺劉瀟說她唱歌也很好聽,真想聽她唱的歌,看她唱歌時陶醉的樣子,哦,據說她繪畫也很有一手,也想看她認真描線的樣子,對了,還想看她做飯的樣子,讀書的樣子,睡覺的樣子……
    思緒無限延伸,漫無邊際。
    想看她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寒水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那是本還沒有開封的畫集,躺在手裏沉甸甸的,封麵是一片雲海翻卷,太陽從厚重的雲層後射出一道刺目的光。
    雲層再厚,太陽終會照耀大地。
    這是寒水新買的畫集,作者是個大器晚成的畫家,據說他的產出極慢,但成品質量特別高,幾乎每一幅畫作都稱得上精品中的精品,所有,成名雖早,但這本畫集卻出的極晚。畫家善用水墨,畫風既有翁老師的豪氣,小節處也不失ENO的細膩,一次在書店看到,便覺得筱町會喜歡,可是買是買了,卻苦無沒有送出的理由,一直放在自己的書架上。
    現在,他想送給她。
    鄉村的夜晚,靜謐,清涼,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圓的過分,遠處還有幾點星星,閃亮著強勢突出自己的存在,看了幾年城市渾濁的天空,每次看到家鄉的天空,都想落淚。
    筱町坐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父親還在側房收拾著什麼,母親躺在自己身邊,已經聽到得到鼾聲了。
    筱町突然回家,父母驚喜了好一陣,直說沒準備什麼,吃飯的時候卻一直都是她愛吃的菜肴。筱町努力的吃,努力的微笑,望著父親愈瘦的脊背,和母親經常酸痛的雙腿,不敢流露一點情緒。
    母親的病已經好了很多,父親和妹妹輪流看著她按時吃藥,已經很久沒發病了。筱町回來的這些天,母親的精神明顯又好了不少。父親說,她才是最有效的那一味藥。
    中元節,一家人祭奠了先人,筱町在遙遠的回憶中望著輔導自己作業的奶奶,偷偷給自己塞錢的姥姥,鼻子難受的厲害。下午的時候,謊稱散步的她走到了山上,撫著奶奶的墓碑,默默的哭了一個半天。
    夜色漸深,筱町叫醒了母親,摻著老人回屋睡覺。
    筱町說:“媽,我明天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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