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27歲 三十三、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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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筱町家裏出來,劉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筱町輕描淡寫的話不停在腦海中回放,攪得她心裏一團亂麻。
“這次生病我沒告訴他,工作室現在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他的壓力已經很大了,我沒辦法幫忙,更不能去添麻煩。如果是說失眠,他知道,我們在醫院裏遇到過,小婕進醫院的事情你也知道的,嗬嗬。”
劉瀟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會有一團火,燒得她抓心撓肝卻不知道如何發泄。
“嗬!嗬!賀筱町你還‘嗬、嗬’!你還‘嗬、嗬’的出來?!”
最終,劉瀟隻是大聲喊著,不顧路人圍觀的眼神,倔強的擦去眼角的淚花,跑去了郭晟的研究院。
九月,太陽終於舍得收回一些熱情,湖麵上的荷花凋零了不少,看起來頗有幾分美人遲暮的味道。
筱町的腳步在林邊頓了頓,才邁了進去。連她也說不上心裏那點忐忑的緣由。
沒有人,意識到這一點時,筱町長出了一口氣。重感冒的病情拖遝了小一周,剛轉好的周末就跑來這裏,呼吸新鮮空氣是一回事,是否能遇見那男人是另一回事。話說回來,這心態,她是想遇見呢,還是不想遇見?
筱町背靠著樺樹坐下,習慣性的翻開帶來的畫冊。病情剛好,腦袋還有些昏沉沉,可不想看見密密麻麻的文字。
是ENO的畫集,筱町喜歡這個畫手的畫,說是癡迷畫風也不全是,但是一打開那些水彩畫麵,那種撲麵而來的濕潤氣息和彌漫開來的柔軟詩意讓她沉迷不已。
“我還是覺得,上次那個畫家的畫作更大氣一些,叫什麼什麼來著,翁……”
筱町的心跳突的一停,繼而慌亂。她努力平穩了呼吸,回過頭。
“翁子揚。”
“對,名字也好聽。”
好聽還記不住。筱町默默的吐槽。
“有時候我就怨念,當初誰給我起的名字,冷冰冰的,不知道現在流行暖男嗎?”
早些年流行霸道總裁好不好。筱町繼續在心裏吐彈幕。
奇怪的事情,隻三兩句話之間,初識莫名微妙的氣氛便煙消雲散,嘴角浮現的笑意真誠無暇。
筱町幹脆放下書,完全舒展開身體,仰頭望著層層疊疊的枝葉,破碎的陽光零落在眼中。
“你的名字不是父母起的嗎?”
“我是孤兒。”寒水就靠坐在樺樹的另一側,也仰著頭,舒服得眯著眼睛。
筱町稍稍驚訝,從寒水的話語聽不出一絲悲傷的情緒,她想了想,再開口說話語氣未作什麼變化。
“那是院長起的?他肯定是希望你將來成為一個高冷的總裁。”
“嘁!院長伯伯那麼熱情的人,不會的不會的。我想,一定是監督我們午睡的白老師,每次看我的眼神都特別凶狠。”寒水力圖生動的表現“凶狠”二字,哽著嗓音說後半句話。
筱町微微笑。
“我用膝蓋想了想,小寒水不喜歡睡午覺啊!”
“大寒水也不喜歡。”
“哎~不知道白老師有沒有見過會賣萌的寒水同學。”
筱町的朋友很少,能真的了解自己每句話的朋友,並且能夠隨時跟上跳脫的思維的朋友,掰著指頭數也不超過兩個,劉瀟在榜妥妥的。沒想到的是,寒水也可以。
剛認識筱町的人,都會認為她是個開朗活潑的女人,大方得體,進退有度,說話辦事帶著一點幹脆硬氣;而認識她夠久的人,則通常覺得這女人太過封閉自己,低調內斂,除了工作社交,沒人能探聽多少她背後的故事,私人言語總是點到即止;隻有真正合拍的朋友,才會發現這個姑娘還有著可愛的一麵,突如其來的個人小劇場,靈機一動的笑話梗,如果配合的默契還能即興一段相聲小品,她偶爾狡黠的吐槽,偶爾文藝的感傷,就像湖麵上起伏的青碧蓮葉,即便芙蓉凋零,她仍舊充滿生機。
合拍。和寒水。
筱町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似乎一直以來頭上的陰霾散開許多,能感受到陽光真實的溫暖。
她是如此渴望那溫暖,就像被冷落到發黴生蟲的書頁,再不曬一身陽光,便會千瘡百孔,永遠消失。
“陽光真不錯,要不要睡一會兒?”
寒水把墊在腦袋後麵的外套展開,鋪在草地上。筱町還沒有回答。
最後筱町還是在上麵小睡了一會,聽著陽光與白樺的協奏曲。
模模糊糊中,筱町輕輕的問:“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寒水低低的笑,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撩人的磁性。
“我也以為你不會來了。”
他們誰也沒有問彼此為什麼會來。從開始,到現在,到將來。
隱約傳來腳步聲,有人靠近這裏。
“再往裏走一些吧,最好不要看見外麵的建築,免得修圖麻煩。”
有人大聲說話。寒水皺起眉頭,回身,眼神一沉。
走在前麵的是隋強,隨後是青和,還有萱萱等社團成員,一些人穿著複古的英倫哥特式服裝,或拿或背著各種各樣的道具。聽隋強的的話音,應該是來拍攝片子的。
偏偏是這裏。
腳步聲嘈雜將近,筱町縮了縮身體,似乎想把頭埋起來,以躲避擾亂睡眠的噪音。
看著筱町微動眼皮,又蹭蹭頭發,將自己縮成一團,寒水輕輕站起,走幾步攔住突然闖入的人,舉起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不好意思,我朋友在睡覺,請小聲一點。”
寒水放緩語速,壓低聲調,不卑不亢。
隋強猛然愣住,然後擰著眉心,不再說話。青和抱歉的雙手合十,小聲說著對不起,拉拉隋強,示意換個方向位置。
萱萱跟在後麵,好奇的往寒水背後望了幾眼。距離不是很近,筱町的頭埋在手臂中,看不太真切臉孔。
隋強毫不顧忌的盯著寒水的臉,直直盯了快一分鍾,才在青和的催促下僵硬的轉過身子,超另一個方向走去。
寒水輕舒一口氣,調轉身形,回到原來的位置。他不知道的是,隋強之後也一直轉頭盯著他的背影。
遠處,確定對方不會聽到聲音,隋強停下腳步,轉頭問青和,但語氣異常篤定。
“那人我們見過?”
青和搔頭,想了一陣,“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眼熟。”
萱萱拖著裙擺,小心的找了一處幹淨的落腳點,打理著衣角微微卷起的蕾絲。
“比賽前排練撞見的,阿飛請他來過漫展,跟賀筱町一起的,cos盜墓黑瞎子。”
此話一出,另幾個女生也都恍然大悟狀,紛紛討論起漫展的驚鴻一瞥,這個人當時的氣場可在當時的女生圈裏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隋強的臉色更差了。
“那睡覺的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他也沒有看得太清楚,隻是直覺男人眼熟罷了。
萱萱默然片刻,又朝那兩人的方向望了一眼,這時的距離已經看不到什麼了,層層疊疊的樹影交錯,隔絕出兩方天地。萱萱咬緊了下唇,不再多說。
即使看不真切,即使沒有交流,萱萱幾乎也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賀筱町。這是女人特有的敏感。
筱町一覺睡到日近西山,寒水都開始琢磨要不要出去買點零食過來充饑了。
筱町臉紅著爬起來,整理了身下外套。
“這衣服,要不,我洗過再還給你吧。”
“我有那麼小氣嗎?”寒水搶過外套扔到一邊,伸手順著筱町的頭發,“先好好收拾收拾自己吧,喲,臉上都睡出印子了。”
筱町一驚,胡亂抹著臉,“哪裏?”
寒水嗬嗬的笑,“行了,不嚇人的,一會就沒了。你這手剛拍過外套都是塵土,小心變成小花貓啊你。”
筱町的手頓時停在半空,傻了一般,反應過來後隨意用袖子擦了一把臉,怒視寒水。
寒水不管她,隨手摘幹淨筱町發頂的碎草葉。
“真搞不懂你,有時候大大咧咧隨性的像個村姑,有時候扭扭捏捏計較的像個大小姐。”
“你這樣想好了,我就是個想變成大小姐的村姑。”筱町垂下眼瞼。
寒水還是嗬嗬的笑。
“……現在還是睡不好?”
“……”
完全沒想到有人會這樣問,筱町一時無措,良久,才低頭,再點頭。
“前幾天感冒了,神經衰弱也嚴重了,頭昏腦脹還睡不著的痛你不懂。”
“我不懂,但光是看你也……也難過……”
“謝謝。不過現在沒事了,還托你的福睡個好覺。隻是,我會不會帥太久了點兒?晚上又睡不著怎麼辦……”筱町看著蛋黃般的夕陽,說話失了底氣。
寒水拖著下顎,看著有些出神的筱町,薄唇清起。
“你可以給我打電話,讓我也睡不著,反正罪魁禍首是我,陪著受害者一起是應當的。”
“……算你有良心。”
當然筱町並不會這麼做,她學不會這麼做。傍晚的風帶來一絲秋意,漸落的夕陽看得筱町也餓了。兩個人最後一起去吃了朝鮮拌飯,紛紛表示裏麵金燦燦的溏心雞蛋美味極了。
寒水沒有告訴白沙社團拍外景的時,也努力忽略著心底的那股不容忽略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