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27歲 十九、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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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調酒師的黎雨幾乎從未醉過。現在,他也不會到自己現在的狀態是否能稱之為醉。大腦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記憶也無比清晰。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那麼肯定的對賀筱町說,姐,去談一場戀愛吧。別管成功還是失敗,別怕受傷,學著去愛吧。
雖然,愛,也會痛苦,如我。
他不知道突然落下的淚水意味著什麼,黎雨是很討厭這麼矯情的事的,現在,他也不喜歡自己。一個大男人,搞什麼!
他對自己說,他是對的。
他記得筱町當時反應,就像十六七歲第一次聽到告白的小女生,完全的不知所措,完全的言聽計從。
黎雨已經喝光了劉浩沅的所有藏酒,賴著他最愛的那株娑羅樹含情脈脈。
一想到今天要收留這個醉鬼,劉浩沅真想把自己也泡進酒缸裏,幹脆大家一起迷糊好了。
本來筱町談戀愛的這段日子黎雨就愛往劉浩沅這裏跑,一般就是裝裝深沉什麼的,劉浩沅也知道他心情不好,沒工作的時候陪陪他,就當做義工。可是今天下午,筱町估計是一下班就跑來,著急的請教他關於交往期間身為女朋友的義務和責任問題,並確切的表示自己已經受到劉瀟同誌嚴厲的批評嗬指正。事關凶暴老姐,劉浩沅怎麼敢提出異議,就大體幫她順了順一般程序上的諸般事宜,雖然和泡沫劇狗血小說的差不多,但總歸是披著心理醫生的外衣,筱町似乎很樂意接受他的意見,很快就趕著和男朋友吃晚飯去了。然後,重點是,那時候黎雨就坐在劉浩沅辦公的位置上。於是,現在他醉了。
寒水來的時候,劉浩沅正在拚了老命的把黎雨往書房拖。酒醉的黎雨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和精神,任憑他怎麼哄,就是不肯老實的上床睡覺。最後,還是寒水把他扛進去的……
“真想打暈你。”劉浩沅無奈的為黎雨蓋上被子,黎雨毫不客氣的踢翻,劉浩沅更不客氣的踹了他一腳。
“你打不過我!老子混社會的時候,你還背書包呢!”黎雨大著舌頭,不依不饒。可能是有些胸悶,兩手胡亂扯著領子,領口大開,胸腹的肌肉健康緊實。他鬧騰得發絲淩亂,迷蒙的眼神搭上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竟是痞氣十足。
望著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的黎雨,劉浩沅來了興趣,對於隱瞞心事的功夫,他沒見過誰能比得過自己。
“哦哦,你那麼厲害?讓我猜猜,你家裏出了什麼事麼?因為你?”稍一沉吟,劉浩沅問出口。
黎雨就用那雙迷蒙的眼睛瞪著劉浩沅,盯了半晌,然後,打了個嗬欠。
“嗬,真有你的。”再然後,他睡著了。
劉浩沅拳頭都舉起來了。
“才說到中心思想就睡覺……算了,怕了你,為什麼你們談戀愛受傷的總是我……”
寒水默默的為黎雨蓋好被子,白了劉浩沅一眼。
“你暗戀人家的時候,受傷的也是我……”
對於近來寒水也常光顧自己這家小小的工作室,劉浩沅也問過原因,兩個人相交多年,他深知這家夥對於工作場所更鍾情於大自然,經常是寧願兩個大男人遛公園遛到天黑,也不喜歡來自己的工作室坐一個小時。切,這是什麼小孩子的想法!
被人問起,寒水就說就要數伏外麵燥熱,室內空調勉強受用些。這麼明顯的借口劉浩沅都不想侮辱自己的智商去戳穿他。數伏?端午還沒到好吧!
有心事。劉浩沅心知肚明,卻不深問。寒水很反感別人探究自己的心事。
劉浩沅長歎一聲臥倒在沙發上,自己一個人莫名其妙的笑起來,傻乎乎的。笑得寒水跟著莫名其妙。
“寒水,要不要交個女朋友?你還要逍遙到什麼時候?”
“為什麼?”
“呃,你看,我接待的客戶十有八九為情所困,我姐、黎雨還有筱町的狀況你也看到了,突然就你不是因為這方麵的問題來我這,我不大適應。”
“哼,你怎麼知道我不是?”
“哈?!咳咳咳咳,等下,我被口水嗆到了——”劉浩沅七手八腳爬起來,猛拍自己胸口,憋得臉色通紅,“你說啥?”
“開玩笑。”
“寒水!!”劉浩沅真個覺得自己要減壽了。“我沒鬧著玩,說真的。你這人,整幅雲淡一身輕的模樣,自由慣了,就沒想過安定下來?”
“不用吧,隨緣就好。”
又是這種淡淡的語氣,活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和尚。
“你啊你,總是這樣,不過也是,你孤身一人,也沒人催婚,也沒有血緣束縛,想怎麼活就怎麼活,活活羨煞一拚人啊。”
“嗯,孤兒也沒什麼不好。”
“這話說的,你這風箏一樣的人生,能握住風箏線的得是什麼樣強悍的女人?不過,怎麼著都比我強,我還不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
“要真一輩子搞不清楚,我這也沒人扯線的話,嗯,作為朋友,我還是能勉為其難陪陪你的——隻要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嘖,不稀罕。我怎麼覺得你和筱町的水準差不多,都是沒經曆過心動不知道什麼叫心動什麼叫喜歡的人類,區別隻是,你不在乎,可筱町在努力學習。從這點來說,筱町比你強多了。”
是啊,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存在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男人和女人。
有一些人,也許是大部分人,他們完美的遺傳了人類感情的基因與本能,在人海茫茫中總是能抓住那個自己中意的路人,或者總會被那麼一個路人抓住,然後展開一段你心動我心動你喜歡我深愛或者細水長流或者幹柴烈火的感情,嗯,這就是愛情。
還有一些人,也許隻是一小部分人,也不是童年有什麼陰影,也不是感情有什麼創傷,也不是背後有什麼黑暗勢力阻撓,就是從出生開始,他們對待親人有親情,對待朋友有友情,唯獨從未感知認識過什麼叫愛情,無所謂也就算了,有所謂者就難免難過如筱町。隻是,愛情不是數學題有答案,心動也不是物理現象可以推導演算,就算你再想心情再迫切,緣分這個東西,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砸到腦袋上。
就像現在,三千工作室裏三個男人,一個為情所困借酒澆愁,一個肝腸寸斷後開始迷茫,一個則是心緒如鏡不起波瀾。好吧,就算他們內心還有什麼小九九,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寒水慣性的回身從劉浩沅的書桌上抽出一本書來,那個,《變態心理學》,還那麼厚……寒水嘴角抽搐著放回去,又摸了一本,呃,《犯罪心理學》……
“你都在研究什麼?”
“啊,最近看金田一,就琢磨琢磨。”
“漫畫?稀奇。”
“老姐在看的,嗯,估計是被筱町傳播過來的。話說筱町對二次元還真熱衷,連男朋友都那個標準。我新買了一套,真心不錯,借你看?”
“我看過。”
“忘了你做傳媒企劃,涉獵範圍不是一般的廣。”
“端午長假體育館有漫展,去溜達溜達?”
“漫展?不是你風格。怎麼會想起去漫展?”
“馮誌玨說過請我和筱町看……你看我不好當燈泡,你跟我去好了。”
“不去不就行了——喂,我的書!你輕點摔!明知我愛書如命!去!去還不行嗎!反正一百瓦也是亮,一千瓦也是亮,算黎雨一個!他早晚要習慣有個姐夫!”
“……他,很喜歡筱町吧……”
紫雲趕到菜市場的時候,劉瀟正拿著一根胡蘿卜仔細查看它的,呃,成色?
今天晚上本來說好劉浩沅買菜,可眼看著到飯點兒了突然打電話說今晚不回來,劉爸扶著眼鏡在書房看文件,畢竟身為公司董事,日理萬機;劉媽也在忙著修整萬裏長城,看來今天輸了不少,麻將牌砸得驚天動地,劉瀟可沒有這個膽拉她出去買菜,就算買菜回來,要請她做飯肯定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
唉,劉浩沅啊劉浩沅,身為寄宿者都比自己有地位的“好”弟弟你怎麼就不在!劉浩沅你才是爸媽的親兒子吧?不對,你是所有親戚的親兒子,整個家族哪個長輩不是疼你寵你聽你話,可你答應了買菜卻逃跑留你姐一個人受欺負!真是可惡!
以上,是劉瀟不負責任的內心獨白。誰讓她離家庭主婦這個詞十萬八千裏,讓她進廚房的後果是馬上撥打119,買菜什麼的,呃,希望能吃吧。
說到這裏,劉瀟又鬱悶了,既然老爸老媽不負責,為什麼不請保姆啊?請保姆到底是一件多麼腐敗多麼炫富的醜聞啊?不請你還不自力更生偏要打壓你們唯一的女兒!
當然,如果讓劉瀟知道劉家不請保姆隻是因為當年劉浩沅一句“自己的房子自己清掃才是自己的家”,劉浩沅估計再也進不了他們家的門了……
“劉瀟,你們晚上準備做什麼菜?”
“嗯?呃,不知道。”
“那你要買什麼?”
“不知道。你問問浩沅,我記不住。”
“你隻會吃。”
“紫雲!你是我認識的唯一一個淑女!你不可以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