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道莫如煙不會再傷他，常人勢必會覺得毛骨悚然。
    蕭景卿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雖聽過無數人悲悲喜喜的故事，無數種愛恨難分的情仇，但此刻心裏仍被一種叫做驚駭的情緒攻略城池，駭然不已。
    由這個山洞引發的故事，於無數或驚心動魄或纏綿悱惻的故事而言，實在太過簡練，但這裏麵暗藏的東西著實讓蕭景卿暗暗心驚。
    蕭湘雪或許不愛他，卻從來將他保護得好好的，雖也任由家人欺負，但到底是因為他自己太知進退，不願抗爭，是以才讓下人越發放肆，姐妹肆意欺侮。而蕭望之，那個生他之後，不久便香消玉殞的男子，那人說是視他如命。
    由此，蕭景卿怎麼也沒法子理解，莫如煙的生身父親上官言怎麼會對親生女兒做出那樣的事。
    不疼愛也便罷了，怎麼竟狠心到對一個幾歲的小娃娃下那麼狠的手？
    莫如煙說這些事時，寥寥幾語帶過，仿若在說別人的，無關緊要的故事。
    竟不像在回憶，倒像在和蕭景卿分享某個深門大院裏不可言說的昏暗故事。
    雖莫如煙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埋怨或是憤怒的話，但到底是不甘的吧。不然怎麼如今依然記得這麼深刻，即便是當時當日上官言的語調亦深記於心，現下學起來惟妙惟肖入木三分？
    蕭景卿原就話不多，此刻更是不知該如何出口。
    若要勸莫如煙原諒，他自覺完全沒法子說出這樣的話來，世上最不能原諒的便是那些你給了期待卻返回給你傷害的人和事了吧，當初莫如煙給了上官言多大的期待，如今心中刺痛就有多深。
    但她絕口不提，笑語歡聲。
    蕭景卿頗有些無可奈何，他知那人強裝歡笑，內裏不知幾多傷心，兩人身體相擁，離得很近，那人的當時當日甚或今時今日的痛苦無奈，他感同身受，但到底不能以身相替，為她分擔半分。
    在莫如煙嘴角斜斜上挑，分明再要笑出聲時，蕭景卿心裏一緊，便那麼不管不顧地將自己略略有些蒼白的唇覆了上去。
    莫如煙也是一怔，但她立時便反應過來，這人是不知如何安慰才如此大膽的將兩片柔軟送上門來，方才無甚思慮的那麼做了，現下見莫如煙沒有動作，竟微微抬起眼來，茫茫然然地看著莫如煙，不知這中間是否出了什麼差錯。
    若不是此刻唇齒相依，莫如煙真真要哼哼悶笑出聲，她眼裏光芒閃動，一絲戲謔暗藏其中。
    見著這樣一雙眼，蕭景卿登時便紅了臉，他倏地閉上眼睛，麵上無甚表情，但那微微皺起，扭成了一團麻花的秀氣眉頭，終是違了主人心願，吐露了太多主人心事。
    許是難堪得緊了，蕭景卿身子稍稍往後退去，方才的大膽頃刻間消失不見，隻掙紮著便要離了莫如煙的懷裏。
    莫如煙眼裏笑意更濃，她可不管蕭景卿現在如何如何的羞赧，如何如何的難堪，她隻管將送上門來又急著逃走的呆萌男子捆在懷裏，拆吃入腹。
    方才她不過是沒想到蕭景卿聽了她話後的反應，一時愣住了而已，現在已然反應過來……莫如煙自認不是什麼君子。
    她自然不是什麼君子。
    先前說與蕭景卿的一番話，雖是不假，最初也確實叫她心痛難過，但十幾年轉瞬即逝，這中間多少事早已讓她冷心，便是當初有再多的愁緒，現如今也早已消了個一幹二淨。
    剩下的，頂多算是些微的不甘罷了。
    但莫如煙偏要那麼說，眼神幽幽怨怨，聲音低沉綿軟，好讓蕭景卿聽出些有的沒的來。
    果然，那人立時便上了當，隻將全副心神放在她身上。
    見著蕭景卿為他人他物分心，甚至是難受，莫如煙心裏酸脹，仿若吃壞了什麼東西一般不爽不快。
    不舒爽了自然是要吃藥的，她沒藥吃隻能有所行動，如今不照樣將人連同心一起捆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