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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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被迫待在廳外,各種煩躁各種擔心,一見著蕭景卿出來,重千凰便疾步迎了上去。待見著蕭景卿身旁一身妖冶的紅衣、姿容嫵媚的莫如煙,生生愣在了原地。
    “凰兒……不要叫我……算了……叫姐姐……”蕭景卿正欲給兩人稍稍介紹一下,突地一陣天旋地轉,人就如脫韁的野馬一樣奔出了好遠。
    蕭景卿苦不堪言。手臂上的傷已然裂開,痛得不行,再加上身體本就虛弱,被這樣抱著狂奔,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難受。
    若老是被人像這樣子突如其來地抱著發足狂奔,總有一天,得得一種叫做“擁抱恐懼症”的疾病。蕭景卿忍不住撫額。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被人給放了下來。
    蕭景卿扶著桌子站定了好幾一會兒才緩過勁,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的緩緩開口:“煙兒可是看到哥哥不舒服才想這樣把哥哥給扛回來的吧,下次,提前跟哥哥說一聲可好?”
    莫如煙一副不明所以狀,隻看著蕭景卿的身子發呆,片刻後又把眼睛轉到了地上,驚奇道:“咦!地上開了朵桃花哎。”
    說著便矮下身體,好奇地盯著看,專注得好像整個人都黏在了那朵花上。
    蕭景卿隨著莫如煙的動作看了一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血,從自己身上流下來的血,在地上點點滴滴暈染開來,紅豔豔的,當真像極了一朵開得正歡的桃花。
    適才感到手臂上傳來陣陣抽痛。蕭景卿擰眉,繞過蹲在地上專心看花的莫如煙,搶在緊跟在莫如煙身後要闖進來的重千凰前腳踏進之前,“啪”的緊緊關上了門。
    差點被撞到鼻子的重千凰重重推了幾下門,漸漸有些極氣急敗壞。
    蕭景卿使出吃奶的力氣頂著門,因用力過猛,手臂上的血更如脫韁的野馬一般,“唰”地流下來,看著好不駭人。
    蕭景卿抽空吸口氣,試圖勸說外麵的女子:“凰兒,我已經成親了,該注意著和其他女子之間的距離才是……”覺得外麵的人的氣息穩了點,蕭景卿接著說道,“何況今個我家妻主在這,有些事合該不是凰兒你應該看的,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門外的人不說話,門裏的莫如煙正興味盎然地研究著蕭景卿從指間一滴一滴往下淌漸漸變成線的血,蕭景卿自是不敢有什麼動作,隻靠在門上和外麵的女子僵持著。
    好久過去,一聲淡淡的“恩”字入耳。聞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蕭景卿才敢放鬆下來,脫力般地將整個身體倚在莫如煙的身上,閉著眼笑道:“煙兒讓哥哥靠會,一會兒哥哥陪你玩,可好?”
    完完全全是哄小孩子的語氣,毫不防備地將命門與全部的弱點交於所依之人。
    那人卻一點也不打算聽話,猛地在蕭景卿正流著血的手臂上掐了一下。
    “絲~~”蕭景卿疼得一抽,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暗道當真是見鬼了,這隨隨便便一碰正碰在了傷口上。
    “煙兒……”蕭景卿把自己從莫如煙懷裏解救出來,苦著臉囑咐道,“煙兒給哥哥看著門,不要讓人進來,哥哥換身衣服去。”
    見莫如煙一臉冷淡,沒什麼要答應的意思。蕭景卿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一口氣將額上散落的頭發吹得飄起來,擰著眉道:“哥哥這裏很疼……”用手指了指流著血的手臂,“唔,被蟲子咬到了。”
    話雖這麼說,除了皺著的眉頭外加臉色蒼白如紙之外,外表愣是看不出一點當事人疼痛的表現。
    “嗚嗚,”莫如煙放開手裏緊抓的衣袖,可憐的吸吸鼻子,委屈道,“要快點出來陪煙兒玩,不然,煙兒可是要生氣的。”
    莫府人人皆知,二小姐生氣,後果很嚴重,輕則殘重則死。
    蕭景卿笑著揉揉莫如煙的頭發,不甚在意地道了聲好便溜進了裏間。
    一陣悉悉索索的翻東西聲,再加上輕輕淺淺的呻吟聲傳來,讓等在外間的莫如煙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新人接回來後,昨個晚上竟連蓋頭都沒有揭便把人扔在了房裏,今早原是想在主廳看著那人丟臉。
    大婚之夜,沒有見紅,對普通人家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更何況是像蕭家和莫家這樣的百年望族。即使男方的妻主是個傻子,但也不是人事不知。
    先是被那張溫和得過分的臉驚豔到,然後被他眼裏溫柔的神色驚豔到,到最後,被旁邊侍從玉盤裏放著的被血染得濃鬱的喜帕驚嚇到。
    還不錯,不是那種死板的男子。
    莫如煙的思想經曆了一個短暫的變化過程,竟從最初的忽視無視甚至蔑視,瞬間變成了興味。
    料想沒有人敢過來,莫如煙搬了把椅子抵在門上,慢慢走向了屋裏。隔著一層厚重的門簾,能清清楚楚瞧見裏麵那人的一舉一動。
    黑色長衫被隨意扔到了地上,被血浸染的白色裏衣從衣袖處卷到了胳肘窩,白皙如玉的手臂上赫然纏著一圈又一圈的布條。隻見那人擰著眉,一分一分地將布條弄下來,扔到一邊。待看到血突地往外冒得洶湧的時候,痛得輕哼了一聲,默默將臉轉向了一邊。然後像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強迫自己轉過頭來,萬分無奈地麵對慘不忍睹的傷口,從方才的準備好的物件中,一件一件挑出即刻要用到的東西,細細替自己包紮手臂上橫亙的一條血糊糊的小蛇。頭仍是偏向一邊,手上的動作倒也輕巧,一下一下的,恰如其分,準確非常。
    莫如煙看了會,忍不住笑出了聲,心裏覺得這人真是別扭得緊又可愛得緊,蹦跳著便過去了。
    正在認真包紮傷口的蕭景卿一驚,手裏纏了一半的紗布“唰”的便落下了地,又慢慢滾遠了去。
    想是對自己這種大驚小怪的行為的不滿,蕭景卿有些喪氣地垂下頭去,認命地矮下身撿起地上的紗布條子,微微抬起眼對坐在地上玩弄自己脫下來的粗布黑衫的莫如煙道:“煙兒……”本是想訓誡或者至少是埋怨幾句,但一接觸到那雙天真無邪的眼,所有的話便團吧團吧咽到了肚子裏,撫著額道:“算了……煙兒你乖乖坐著,等哥哥弄好了再陪你。”
    也不指望人答應,徑自按著傷口走過去緊緊關上了裏屋的門。圍著莫如煙繞幾個圈又回到原處,仔仔細細包紮起傷口來。
    時間在這種有些古怪的安靜中一分一秒的過去,待得整理好傷口後,竟再次撞進一雙帶笑的眼瞳裏。那雙微微上挑的眼裏滿滿隻是蕭景卿的身影,像一麵鏡子一樣,倒映著蕭景卿臉上所有的悲喜……不過,就是隻穿著裏衣,於男子而言,有些不合時宜罷了。
    如此想著,蒼白的臉竟又現出了微微的粉色。
    但是,蕭景卿覺得好歹是要侍奉一生的妻主,如此,倒也沒什麼不妥。可臉上火燒一般的熱度卻無論如何也降不下來。
    “景兒看起來好好吃!”莫如煙嘟著嘴坐在地上,手裏依然在蹂躪著那件粗布衣裳,笑得一雙眼睛眯成了月牙。
    若不是一副癡傻的表情,這樣唇如點朱,眉若柳葉的女子,當真是絕色。
    明知莫如煙不懂那句話裏的意思,蕭景卿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兀自從衣櫃裏挑揀出一件衣服套在裏衣外麵,低著頭,呐呐不言。
    許是覺得氣氛有些怪異,蕭景卿清清嗓子,咳了聲,隨後笑道:“煙兒當真覺得哥哥好吃?”
    “是的呢!”莫如煙放開手裏的衣服,快速從地上蹦起來,跳到蕭景卿麵前,幾乎是鼻對鼻的低聲對蕭景卿道,“煙兒很餓呢!”
    “原來煙兒餓了。”蕭景卿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步,臉色微紅,略顯尷尬。旋即轉過身去,一件一件地收拾方才丟開的東西,一邊整理一邊開口,“一會哥哥帶煙兒去吃好吃的,煙兒想吃什麼?”
    說罷,便從地上站起來,一瞬間又是一番天旋地轉。從嫁過來的那天開始便沒有吃什麼東西,一直餓到現在,又加上不知輕重的給自己放了那麼多血,這會兒不暈倒真真是奇事了。
    蕭景卿甩甩頭,努力讓自己精神一點,可莫家二小姐偏偏不給他這個機會,隻一個橫抱便把人扔到了床上,連蕭景卿手上緊緊抓著的髒物一起,埋在錦被間。
    “哼!景兒沒用!煙兒不要和景兒一起吃飯了!”莫如煙恨恨的將人扔在床上,氣急敗壞地吼了幾句,隨後便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瞧也不瞧床上的人一眼。
    又累又餓還又疼的感覺著實不舒服,蕭景卿眉頭扭成一團,許是難受的緊了,竟越發困倦起來,什麼事都顧不上,任由自己陷入深深的睡眠裏。
    不過,此人很沒出息,睡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不是好險差點露餡之類的,而是,好餓,好想吃飯。
    聽說人的許多活動都會在睡夢中完成,就像某個刀客在夢中夢出了製作一把絕世好刀的方法,某個醫者尋到了千年靈藥的落處。
    蕭景卿原是不相信的,可今個卻真真切切地信了。
    一雙有力的手將蕭景卿從床上扶起來,緊接著一陣淡淡的香味傳來,蕭景卿吸了吸氣,覺得好聞的很,還沒怎麼聞夠呢,一個柔軟的物什突然闖入口中,蕭景卿忍不住咬了一口,便覺唇上一陣疼痛襲來,然後被覆之以甜膩清香的飯菜。
    好吃,每一樣東西都好吃,甚至是方才那柔軟得不像樣的東西以及最後從唇上緩緩擦過的柔滑布巾。
    夢裏的蕭景卿忍不住滿足的歎息一聲。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大抵是如此,蕭景卿也不管不顧的當了回夢中仙客,吃飽喝足,一覺天荒,合該是如此的。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世間萬物變化未始有極。常言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憂喜聚門兮,吉凶同城。
    一晌夢中貪歡後,樂極便生了悲。
    夢中那人不知曉蕭景卿脾氣好,相貌好,什麼都好,卻唯獨對食物頗為挑剔。原因倒也不是什麼少爺病、口尖之類的,而是對某種食物莫名的反感。
    比如夢裏吃下的粥裏用來上味的蔥葉。
    應是夢裏被人照顧的感覺太好,蕭景卿竟沒有第一時間分辨出那種讓他惡心的味道來,以至於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的起不了床。
    “凰兒……”躺在床上麵色發白的蕭景卿有氣無力的叫喚出嫁帶來的侍女:“去,到百老彙那給我抓一副藥,三錢菊明子,兩錢當歸。”
    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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