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龍珠篇 第005章 逍遙下山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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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堂忽然傳出的一聲疾呼,驚動了一直等在百草堂外的萬玉蝶和孫夢香。
等萬玉蝶和孫夢香進入百草堂後,便看到眉頭緊鎖的紫蘇躺在床上,而殷若蘭卻倒在了床邊。在一旁打下手的醫師小弟子登時慌了神,叫喊出聲。
許是這小弟子叫聲太尖銳,吵到了躺在床上的人,紫蘇皺了皺眉,眼皮緩緩的掀了起來。
意識依舊有些迷離,連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
紫蘇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的一切都那麼真實。她看到了一隻白狐,白狐的身上有很多傷口,大的,小的,新的,舊的,傷口湧出的鮮血將原本雪白的皮毛染成想要燒起來的紅。
然而這似火的紅,卻抵不過白狐尖俏的臉上那一雙血一樣的眸子。純淨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紅,紅的似血,血一樣的紅。
卻不知這雙眼睛本就是這似血的紅,還是被血染紅。
森林裏傳來一聲虎嘯,紫蘇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隻半人半虎的大蟲張著血盆大口,從林子中一竄而出,落在白狐前方一小塊空地上,陽光透過枝葉落下的光影中飄著一層薄薄的塵土,而塵土之中那一點點閃亮,是那大蟲的利爪,如一柄柄整齊排開的鋼刀,鋒利的仿佛能夠撕碎世間萬物。
紫蘇被驚了一下,妖怪兩個字像閃電一樣劃過腦海。雖然之前在書中也曾見過,然而這樣充滿血腥和殘暴氣息的妖怪,活生生的站在紫蘇麵前,腥熱的鼻息噴薄在臉上,紫蘇忍不住驚駭的用雙手掩了口,阻止自己從胃裏翻湧而出的惡心。
那隻大蟲似乎並沒有發現紫蘇,如燈大的眼睛緊緊地鎖在那隻白狐身上,眼中展現的盡是誌在必得的嗜血之意。
眼看著那隻利爪對著白狐拍下,紫蘇終是忍不住奔過去,想要護那白狐在懷,卻隻看到那隻利爪透過自己的身體,撕裂的傷痕落在在那隻已經滿身傷痕的白狐身上。
鮮紅的液體噴薄而出,紫蘇下意識的拿手去擋,卻意外的什麼都遮擋不住。
滾燙的鮮血穿過紫蘇的身體,噴濺在一柄細長的祝由劍上。
劍意揮灑,劍嘯山林,隱有雷聲滾滾。
紫蘇看著那提劍而來的道士將大蟲殺死,又轉身對上那已經奄奄一息的白狐,嘴角噙著一絲冷漠鄙視的笑意,捏著訣將飛劍斬向白狐。
由不得紫蘇思考,本能的轉身張開雙臂,將那白狐護在身後,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沒有預期的疼痛,紫蘇忽然想起,自己在這裏是沒有實體的。不忍的睜開眼,卻發現那把攜著雷霆之勢的飛劍“哐啷”一聲,像殘鐵似的無力的從自己眼前落下。
緊接著便是鮮血染紅了那道士的衣襟,噴湧的鮮血,刺目的鮮紅,紫蘇閉上眼,不忍心再看。
濃鬱的血腥味縈繞鼻息,紫蘇覺得一陣陣惡心。想要躲開,卻無路可去,四麵八方都是血,鮮紅的血,染了血的白狐,染了血的雙眼……
就在紫蘇覺得自己被這恐怖的死亡氣息壓抑的即將窒息時,空中忽然飄落一片片雪白的花瓣,於鮮紅中飄灑的潔白,純潔的不沾染一絲汙穢。一陣清雅幽然的香風掃過,空氣中那讓人窒息的血腥氣息似乎淡了,紫蘇順著風的來處,奔了過去。
“師叔……”
紫蘇疲憊不堪的掀了眼簾,入目的便是百草堂內堂的雕花架子床上方那個印著大片蘭花的帳子。
紫蘇盯著床頂盛開的蘭花,猶自回憶。
剛才她做了一個夢,那個夢,很長,很長,夢裏隻有那滿目的鮮紅和那隻白狐孤獨無助和狠厲決絕的眼神。
而引她出夢的那蘭花花香……
紫蘇偏了頭,卻隻看到一個伏在床邊的殷若蘭,和猶自站在一旁驚得未曾回神的小弟子,以及剛剛推門而入的萬玉蝶、孫夢香二人。
“師叔她……怎麼了?”紫蘇有點脫力的支起身子,抬手想去扶趴在床邊的殷若蘭。
在她的印象裏,殷若蘭永遠都是堅強美麗的存在,像蘭花一樣聖潔,優雅,柔中帶剛。她從未見她有過一絲一毫的慌亂和震驚,她從來都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有條不紊的做著一樁樁一件件繁瑣而複雜的事情。
有時候紫蘇隻要那麼遠遠地看著她,便已經心神安寧。
可是現在,那個從來都完美的沒有一絲瑕疵的師叔,怎麼會這麼懶散的趴在床邊休息。
雪白的裙裾被踩在腳下,上身的披帛無力的垂在地上,而她竟然絲毫沒有意識到!
“師傅!”那愣在一旁的小弟子這才回過神來,又是驚叫一聲,跑到床邊作勢就要拉起殷若蘭來。
無奈她不過是六七歲的小身板怎麼能抬起殷若蘭來。
小師妹一著急,兩隻淚汪汪的眼睛霎時間如江河決堤:“師姐師姐,師傅她怎麼了,為什麼不起來呢?”
紫蘇起身,咬牙忍下身體和心中的苦痛,扶起殷若蘭剛收的小徒弟蘭香,拇指輕輕地將她眼角的淚水擦掉:“不要哭,先幫師姐把師傅扶到床上去。”
萬玉蝶拉住想要上前幫忙的孫夢香,孫夢香回頭不解的看了萬玉蝶一眼,萬玉蝶隻是搖了搖頭。
蘭香抬起手,胡亂的抹了抹眼淚,對著紫蘇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蘭香聽師姐的。”
紫蘇剛從夢魘中抽身,四肢脫力,蘭香又不過是個六歲孩提,將殷若蘭放到床上本來很簡單的一個動作,二人卻花費了好長的時間。
其間孫夢香幾次想要上前幫手,都被萬玉蝶製止。
從始到終,她二人都隻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紫蘇和蘭香努力而細致將殷若蘭台上床,又細心的將她身上弄出褶皺的衣角展平。
“師姐,師傅她怎麼了?”蘭香站在一旁,看著紫蘇像是有強迫症似的一點點展平殷若蘭的衣角,終於還是忍不出問了一句。
紫蘇將殷若蘭袖口的最後一點褶皺展平,方才舒了一口氣,抬手輕輕搭在了殷若蘭的手腕上。
“還好,隻是靈力消耗過度。”紫蘇將殷若蘭的手臂放下,兩條細長的遠山眉不自覺的蹙在了一起:“隻是……”
“隻是什麼,師姐?”蘭香將紫蘇的一字一句都聽在耳中,在聽到靈力消耗過度的時候懸著的心方才放下,隨後又聽到紫蘇緊跟了一個隻是,剛剛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隻是師傅她最近有些累了,要好好休息一陣,在這期間蘭香要好好照顧師傅知道嗎?”紫蘇看到蘭香擔憂的眼神,開口寬慰道。
“原來是太累了,一定是蘭香太笨了,不能幫師傅分擔,才讓師傅這麼累。蘭香跟師姐保證,以後一定會好好照顧師傅,再也不讓師傅累到了。”蘭香有些自責的說道。
紫蘇聽後卻是笑了笑道:“這麼小就要攔這麼多責任。”我也是師叔的半個弟子啊,怎麼能讓你操心呢。
“師傅救了蘭香,蘭香要報答師傅,照顧師傅一輩子的。”蘭香說這話的時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紫蘇,信誓旦旦的樣子。
“蘭香說的話師姐可都記在心裏了,師姐可能要下山一趟,師姐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在山上要好好照顧師傅知道嗎?”紫蘇點了點蘭香的鼻尖叮囑道。
蘭香揉了揉自己剛才被摸的鼻子,兩眼充滿希冀和好奇的對紫蘇問道:“師姐這就要下山了嗎?師傅總算把下山令給師姐了嗎?今天早上師傅還一個人拿著下山令看了好久,師姐剛才不是一直在睡覺嗎?師傅又是什麼時候把下山令交給師姐了?”
紫蘇的心咯噔一下,蘭香的話一遍遍的在耳邊回放,敲擊著她的耳膜,亦敲打著她的心。她不知道殷若蘭竟為她下山的事情這樣費神,而自己竟然還愚蠢的以為她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看著躺在床上的殷若蘭,紫蘇的手掌攥了又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