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公羊素素（上）
    空中黑壓壓的雲層很厚，萊茵哈特能清楚的感知到，那雲層的上方，有強大的能量在流動。
    “自然的力量啊，就算是神，恐怕也不能和整個自然對抗吧？”
    萊茵哈特心裏很小心的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立刻就被自己給掐滅了。站在特別調查局正門的雨棚下，萊茵哈特看著法羅歎息了一聲：“後悔麼？”
    法羅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問道：“什麼？”
    “嗯，恐怕你在特別調查局，很難混下去了。K他們不會和你撕破了臉，把你就這樣趕走，可是，你絕對不會再得到他們的信任。”
    “嗬嗬，他們的信任，很重要麼？他們又不是我什麼人。既然我已經發誓追隨你，那麼，總要做點事情的。”
    法羅臉上有一抹極其黯淡的淒涼一閃即逝，“我犯過的錯誤不會再犯第二次。我不會再像那時候的自己一樣，瞻前顧後，小心翼翼，結果，卻破壞了原本非常美滿的事情。頭兒，那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了。有些事情，是必須要決斷一點的。”
    輕輕的點點頭，萊茵哈特看了看那些滿臉匆忙的進進出出的文職人員，慨然道：“不知道，他們如此忙碌，卻是為了什麼……法羅，把我的車弄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嗯，有些事情，我必須要想清楚……我來倫敦了這麼久，我到底做了些什麼呀？我幾乎一事無成！”
    法羅深深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點點頭，無聲的接過了他的車鑰匙，快步的朝著車庫那邊走了過去。
    倫敦的冬天實在是古怪，就在清早還是雪片飛舞，可是到了臨近黃昏的時候，卻變成了小拇指頭大小的冰點，參雜著無比陰寒的雨點，‘噼裏嘩啦’的從天上落了下來。
    陰沉的天空下，有很奇妙的偏振光透了下來，弄得那些雨點都變成了異樣的通透色澤，彷佛水晶拉成的長絲一樣，綿綿密密，無邊無際的從天空降了下來，瞬間就把整個倫敦籠罩在了一層煙雨朦朦下。
    就這樣讓雨點把身上的衣服打濕，一絲絲的寒氣順著毛孔透進了肌膚內，萊茵哈特有一種特別的快意感覺。心頭的那一團火焰，被外界的寒氣漸漸的熄滅，讓他罷休了命令倫敦教區的仲裁所派人去秘密淨化了亞當等三個‘叛徒’的衝動。
    “叛徒！”這個恥辱性的名詞，不斷的在萊茵哈特心頭翻騰。
    少年第一次被人背叛，印象總是特別深刻的呀。就好像初戀時顫抖的親吻，膽怯的撫~摸，甚至是初戀那細微的一聲呻~吟，都是如此的讓人刻骨銘心，如此的難以忘懷。尤其被人背叛的痛楚，更是有如毒蛇的牙齒，深深的啃食著萊茵哈特的心髒。
    “隻有軟弱無能的領導人，才會被屬下背叛。一個上位者，總是能夠很好的掌握自己屬下的一舉一動！”
    梅林陰沉的話語，再次響起。
    “是的，上位者總能很好的掌控下位者，可是，我對於亞當他們的掌控，卻失敗了，我失敗了。恥辱，這是一次恥辱啊！”
    萊茵哈特不能理解，自己給予了亞當他們這麼多，梅林所說的，能夠用來收買人的幾大條款，他自認已經做得非常不錯了。美女、享受、巨額的金錢，缺少了哪一樣呢？為什麼亞當他們還是毫不猶豫的服從了K的命令？
    悶悶不樂的踢飛了一條小心的跑過的野狗，萊茵哈特厭惡的看了看它身上亂糟糟的疥瘡和短毛。
    那野狗眼裏竟然流露出了一副洞察世情的滄桑感，近乎空洞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很知天命的夾著尾巴躲到了路邊，等萊茵哈特從它身邊走過後，它才小心的探出頭來，看了看左右無人，小心謹慎的跑過了馬路，鑽進了一個倒下的垃圾筒。
    萊茵哈特看著那條野狗冷靜、熟練的動作，不由得心裏微微一動。他做了一件很久以後，他都無法解釋的事情。
    他靜靜的飄過了馬路，到了那個垃圾筒前，在那野狗無比驚恐的眼神中，輕輕的掏出了一張大額的鈔票，然後放在了那野狗的麵前。
    很多年以後，當萊茵哈特回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他都會很愕然的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
    誰知道呢？
    給一條狗一張大額的鈔票，那張鈔票買來的肉骨頭，足夠那條野狗美美的吃上好幾個月，可是，意義何在？
    但是，那時候的萊茵哈特，你說他幼稚也好，說他偽善也好，他，就這麼做了。然後，他很心安理得的離開了那個垃圾筒，施施然的繼續前行。
    ‘噠噠噠噠噠噠’，密集的雨點聲帶著一點焦灼的氣息，讓萊茵哈特心裏不甚舒服。
    “如今，這雨，都下得這樣鬧哄哄的。”
    苦笑著搖搖頭，萊茵哈特抬起左手，卻愕然發現左手腕上的通訊器，已經耗盡了能量，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呆看了一陣那黑漆漆的通訊器，萊茵哈特苦笑：“如今世界的能源緊張成這個樣子麼？這麼昂貴的通訊器，裏麵的能量才用了幾天就全耗光了？唔，也許是和法羅他們通訊的時間太長？……還好，反正現在也不想聯係什麼人，嗯，不過是想要看看時間。”
    可是，人的念頭就是這麼古怪，當他沒有看到通訊器的時候，他並不想要聯絡什麼人。
    可是，等萊茵哈特一看到這手腕上有如手鐲一般的東西，心裏卻衝起來了抑製不住的衝動：“安、Alin，我想要和他們說話。哪怕隻是一小會也好！他們現在正在做什麼？他們，可有想著我麼？嗯，安肯定不會掛記我，他心裏隻有大塊的牛排和啤酒，可是Alin妹妹她，她……”
    萊茵哈特猛的奔跑了起來，在那密集的，帶著濃濃水霧的大雨中極快的奔跑起來。
    風，纏繞在他身體四周；水，蕩漾在他的體外尺許之處。
    也不過兩三次呼吸的時間，他已經瘋狂的跑到了街道盡頭那靜靜矗立著的電話亭，拉開門走了進去。
    萊茵哈特如今突然明白，為什麼在如今這個幾乎人手一個通訊器的年代，還有電話亭這樣古董的東西存在了！因為，這該死的通訊器，實在是隨時可能耗盡能量，這些電話亭，都是給人應急的呢。
    塞了自己的信用卡在那大型的通訊器內，萊茵哈特手指頭哆嗦著，考慮了一下，他還是首先撥通了安的號碼。
    幾次短短的鳴聲後，通訊器內突然傳來了安淒厲的慘叫聲：“啊，芬裏爾，我操你祖宗！……啊，萊茵哈特……他媽的……我……正在被灌輸神力……這頭該死的老狗……他在故意折騰我……啊……我不能多說了……該死的芬裏爾……等我恢複了……我要打斷你的狗頭！”
    一個陰沉的聲音笑了笑，萊茵哈特看著一隻手伸向了安的通訊器，隨手捏碎了它。頓時，麵前的三維圖像變成了漆黑。
    萊茵哈特啞然：“灌輸神力？可是灌輸神力不是一個很溫和的過程麼？安怎麼會這樣的痛苦？嗯，難道梅林老師所謂的要好好的磨練一下安，就是這個意思麼？”
    搖搖頭，萊茵哈特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帶著點幸災樂禍的笑容，手指微微抖動幾下，已經按下了Alin的通訊器號。
    漫長的等待，麵前那黑漆漆的大型通訊器不斷的告訴萊茵哈特：“請稍候再撥！”
    萊茵哈特皺著眉頭，一次次的撥打著Alin的號碼，可是，卻始終沒有人接聽。萊茵哈特歎息了一聲，就要抽出通訊器上的信用卡。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最後一次撥打過去的信號，卻突然被人接通，Alin柔美、恬靜的麵容出現在他麵前。
    “萊茵哈特哥哥，是你麼？有什麼事情？我正在接受幾位長老灌輸的神力。梅林老師特意的培養我和安，我們接受神力的過程，可能要持續半年的時間，我們並沒有太多的閑暇時間的。”
    萊茵哈特看著Alin的麵孔，心中一片的寧靜。他微笑起來：“哦，沒有什麼，碰到了一點點小事情，想要和你說說話。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Alin突然微笑了一下，然後立刻恢複了平靜：“萊茵哈特哥哥，你又說謊了……應該碰到了讓你感覺到麻煩的事情吧？否則你怎麼會是這樣的語氣？”
    輕輕的搖搖頭，Alin歎息到：“我們在神巢共同生活了十幾年，你的脾氣，我還不知道麼？”
    一股溫情慢慢的流淌過萊茵哈特的心頭，他剛想要說什麼，一個頭上帶著橄欖冠的美貌女子已經憑空出現在Alin身後，冷漠無比的說道：“Alin，你應該繼續修煉了。不要浪費時間，你雖然是完全的神力契合體，可是想要徹底的發揮出我們給予你的力量，你還需要大量的訓練。”說完，那女子毫不客氣的就把Alin的通訊器從手腕上解了下來。
    萊茵哈特心裏一陣的惱火，低聲吼到：“你是什麼人？”
    那女子冷漠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淡漠的說道：“你有那個資格詢問我的身份麼？萊茵哈特？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黑衣聖堂主教，暫時還沒有資格來質問我們……等你當上了白衣聖堂，也許我會對你表示應有的尊敬。如果你現在是紅衣聖堂，那麼，我自然對你的命令絲毫不敢違背。可是，你不過是一個黑衣聖堂，你憑什麼質問我？”
    萊茵哈特心頭的邪火猛的衝起，被亞當他們背叛所引發的屈辱感一時間衝昏了他的頭腦，他臉上露出了一點猙獰的神色，低聲的咆哮道：“是麼？那麼，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就算你和奧丁一樣是遠古傳說中的神，我也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熾熱的藍色電光從萊茵哈特雙眸中射出，來自於奧丁神格所特有的霸道氣息瘋狂的釋放了出去。
    那女子也有點心驚，她情不自禁的退後了一步，有點驚惶的說道：“那麼，也許，我還可以給你們幾分鍾。可是Alin，你不能浪費太多時間，否則……”
    她驚恐的看著三維圖像中麵目猙獰，藍色電光糾纏全身，看起來威猛絕倫的萊茵哈特，心中竟然本能的升起了一種畏懼感。奧丁，這位北歐神王的神格所具有的威懾能力，對於這些隸屬於奧林匹斯神族的中位神靈來說，具有極大的震撼力。
    萊茵哈特滿意的笑起來，剛要說話，通訊器內已經傳來了一個陰柔、清朗的聲音：“啊，不能這樣，梅林長老的命令，你們怎麼能隨意的違反呢？本堂神父Alin，你應該跟隨長老們去接受神力的訓練，萊茵哈特大人那邊，由我來解釋就行了。”
    一隻纖細、白淨，很顯然異常的柔韌有力的手接過了通訊器，示意那個女子帶著Alin走開。Alin隻能無奈的看了萊茵哈特一眼，低下頭快步的離去。萊茵哈特的麵前，出現了一個容貌俊美有如處子，滿臉的天真活潑，但是眉目中隱隱有一絲邪氣的青年。
    優雅的用手扶了一下頭上的橄欖冠，那青年嘻嘻的笑起來：“萊茵哈特大人？很高興能認識您！啊，真是難以想象，以您黑衣聖堂的身份，居然能夠擁有這麼強大的超能，就算在通訊器裏麵，我也能感受到您身上那狂猛的氣息呢……首先，讓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丘比特，愛神丘比特！嗯，也許，您也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
    死死的看著那滿臉悠閑笑容的丘比特，萊茵哈特陰沉的說道：“是你，打擾我和Alin的通話？”
    丘比特歪著腦袋看著萊茵哈特，突然不屑的笑起來：“啊，不錯，是我‘故意’打斷你們的通話的！啊，我想要看看，被我打斷了通話，你和Alin會變得如何的惱怒呢？嗬嗬，可惜，Alin神父是狂信徒，在她心目中，神可比你重要多了。所以，Alin神父很心甘情願的繼續去為了神的榮耀接受神力的灌輸以及神技的使用訓練。隻剩下了可憐的萊茵哈特大人，您，在這裏……憤怒呢。”
    不等萊茵哈特說話，丘比特已經無比輕佻的說道：“萊茵哈特，嗯，如今四下無人，我很小心的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很不幸的得到了Alin小姐的芳心，我成為了她的男友，你……會生氣麼？會發怒麼？會毒火燒心，進行一次毀滅性質的發泄麼？”
    萊茵哈特雙目圓睜，大聲吼到：“你說什麼？”
    丘比特輕輕的聳聳肩膀，微笑起來：“啊，我是在做一個假設，假設說如果我……我得到了Alin小姐！你明白，一個男人得到一個女人的意思，也許不是得到了她的芳心，而是，僅僅得到了她的身體？嗯，真的哦，Alin小姐的容貌如此的聖潔出塵，身材又是如此的秀美動人，我真的對她很有興趣呢。”
    他邪惡的笑起來：“您遠在倫敦，而我就在神殿裏；您不能隨意的出入神庭的總部，而我，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我甚至可以任意的進出暗殿的密殿！你和Alin小姐是很久時間難以見麵的兄妹情深，而我……”丘比特手中無中生有的出現了一蓬火紅色的玫瑰，他無比沉醉的說道：“而我，和Alin小姐是朝夕相處愛戀！”
    在萊茵哈特渾身的顫抖越來越劇烈的時候，丘比特終於說出了讓每一位看到自家妹妹被壞男人騙走的哥哥·萊茵哈特發狂的話：“所謂日久生情，啊，如果我一不小心，得到了Alin小姐的處~女之身……當你還在倫敦等待著情緣到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床上對您的妹妹她大肆的‘鞭’撻，啊，親愛的萊茵哈特大人，你會如何呢？”
    整個電話亭，除了麵前的那個通訊器，其他的所有的部件統統化為粉末，朝著四周瘋狂的呼嘯著射了出去。
    億萬顆雨點被一股可怕的精神力控製，變為了子彈一般可怕的東西，瘋狂旋轉著，帶著刺兒的嘯聲朝著四麵八方胡亂射擊。電話亭外兩米的地方，那厚重的路麵突然炸開，數以百噸計的磚瓦石塊自地下飛起，朝著附近的建築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