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陳家真正最隆重的日子應該是再往後一點的春節，那才算真正的過年。但元旦也有驅避災厄的意思，所以自有它的另一套規矩。
    那天夜裏吃元宵飯，陳家十五人，連帶著各種表親，圍著大院坐滿了五座。
    以往吃飯大家都是按規矩來的，陳嘉義的座次排在爺爺陳慶邦之後，必須得好好坐著不能亂了席位。不過今天隨意些，陳嘉義就找了桌有自己同齡人的席坐下。那桌坐了三個看著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女，雖說都是親戚，陳嘉義卻對那幾張臉沒什麼印象，不過都好說話，大家聊起來沒什麼隔閡。
    陳母見了有些不樂意，那桌的幾個小孩，有幾個出身的不光彩，也就是說，是接回陳家來的私生子。雖說是自己妹妹的事兒，但陳母就是打從心底的厭惡。她走過去拍了拍陳嘉義的肩，對他說：“嘉義，去給你爺爺倒杯酒，你去外麵念書大半年了，多和爺爺說說話呀。”
    陳嘉義看著自己這邊的幾個小鬼都挺討喜，再望望陳老爺那邊，有人招呼著正喝酒呢。他索性也沒搭理陳母的話，繼續往身邊的一個孩子的碗裏夾菜。
    “來，多吃點。”
    這群小孩子看著都挺懂事的，不吵不鬧，那幾個歲數偏大的尤其耐得住性子。幾個十八九歲的並不是內斂寡言，不過是分場合不鬧騰而已。
    陳嘉義二十出頭了，想著或許也可以給他們包個紅包之類的。一般不論是結婚還是生日都會包個紅包，並不是什麼稀罕事，陳嘉義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覺得不過是表示一下，拿著準備好的紅包，遞給了這桌的幾個孩子。
    “放假以後去隨便買點東西吧。”陳嘉義笑的挺平易近人，那些大大小小的小鬼看著紅票子都挺開心。
    有個十五歲的男孩正要伸手去拿，旁邊那個年齡稍大的少年就先接了過去。
    “謝謝嘉義哥。”那少年笑了笑，旁邊的小男孩仰著頭可憐吧唧的瞅著他，但那少年卻裝作並未看見。
    不過陳嘉義倒也沒看漏，那少年隨手將紅包又放回了桌上，大概是不打算收了。
    陳嘉義不禁有些詫異，自家人逢年過節給個紅包，是討吉利的，按理說不該這樣。況且這年紀的孩子，誰不想多攢點錢買零嘴？陳嘉義跟著爺爺陳慶邦久了，看人也挺毒，瞧得出對方心思慎密挺有些心機。
    陳嘉義麵上也不流露心底的好奇，收斂起打量的目光，隻笑著問那少年：“以前好像沒見過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做陳洛川，這還是第一次來陳爺這裏，嘉義哥應該是頭次見我。”
    陳嘉義看他也不多說，索性也不問下去了。
    一旁的陳母看著，臉色有些陰沉，但看陳嘉義頭也不回，也隻好歎口氣轉身走了。
    等席散了，陳嘉義在客廳裏陪長輩們說了幾句話，就獨自去了花園裏，原本想給葉榮打個電話，但仔細想想，又不知道打通了之後該說些什麼。
    陳嘉義和葉榮之間沒什麼共同話題，葉榮愛看書，陳嘉義哪有時間看啊，那些傷春悲秋的玩意兒他看一眼感覺整個胃袋都快皺起來了。成，那不看風花雪月，看點世界名著吧，陳嘉義捧著本戰爭與和平，把看頭看了不下十遍，但就是沒辦法繼續讀下去。本來讀到三十幾頁的時候是有放書簽的，但每次打開一看，我靠，這他媽在講什麼，記不清了啊，幹脆重看一遍。諸如此類，反複循環，無休無止，叫人欲罷不能，痛苦不堪。
    陳家的舊宅在鷺城郊外，坐車一個小時就到。
    陳嘉義一和葉榮講電話就得冷場兩三次，所以他幹脆開著車，以兜風的借口打算折回鷺城二環去。等到了葉榮家外麵，再打電話叫他出來。
    陳嘉義換了輛新車，深藍色，敞篷，雙座，和一切跑車一樣把底盤壓得很低，發動機的轟鳴聲足夠讓發燒友熱血沸騰。這是陳老爺送他的大學禮物，這麼拉風的車別的那些二世主開還好，陳嘉義自己開就覺得太招搖了些。
    隻是那幾個小孩子覺得特牛叉，紛紛圍了過來，之前看見的那個和陳洛川待在一起的男孩跑的最快，望著陳嘉義，問道：“嘉義哥，你要出門啊？”
    陳嘉義靠在車上，笑道；“對，一會兒就回來。”
    其實他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回來，但和小孩子說話，也沒必要太上心。
    但那小破孩扭著陳嘉義，說什麼也要讓他帶上自己一塊兒去。
    陳洛川走了過來，一把拉住那小鬼，低聲斥責他：“嘉義哥有事出去，你摻和什麼？”
    對方被他這麼一罵，也不鬧騰了，乖乖的垂下頭站在一邊，隻是臉上免不了有些失落。
    陳嘉義想了想，還是走到副駕駛座那兒打開了車門，說道：“沒事兒，咱一起去城裏逛逛吧，那邊熱鬧。”
    小破孩興奮得很，蹦蹦噠噠的就鑽進了車裏。陳洛川隻好無奈的搖了搖頭，也不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