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海無視他，接過賀亞軍手裏裝訂好的材料分發下去，並示意高翔播放演示文稿。
    電動窗簾緩緩降落，屋裏頓時暗了下來。賀亞軍把U盤插進筆記本打開投影儀，然後走到幕布前開始做他的會前演練。
    “我要講的是鋼鐵企業參與期貨交易的作用及風險管控。”
    幕布上顯出一幅簡潔的圖片，正中間是‘鋼鐵企業參與期貨交易的作用及風險管控’標題，右下角印著星宇投資公司的名稱和Logo。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檸檬茶香，那是眼鏡男整理完這間被禍害了的辦公室後噴灑的空氣清新劑。哪裏來的極品男，望著眼前正做報告的這個人，王琦不禁啞然失笑。
    “……說起來很重要，做起來不重要，資金緊了可以不要，這是目前行業裏對期貨的普遍做法，”賀亞軍講了某些已經參與期貨業務的鋼鐵企業對期貨的認識和態度，“大家都在判斷市場，但市場你是研究不準的，我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市場的不確定性。”
    “市場是沒有理性的，但它永遠是對的，”那個叫高翔的人跟著翻到下一張圖片，“你對你自己很清楚，你的風險敞口在哪裏，你覺得這個價格合不合適，套完了以後你規避的是市場下跌的風險和你虧損的風險，但同時你麵臨的是市場漲價，你不能賺取更多利潤的風險，關鍵是你認和不認。”
    ……
    這個有點學究氣質的眼鏡男，講話不溫不火但吐字清晰有力，而且講的內容切合實際很有深度，這讓王琦對他平添了幾分好感——雖然他從不認為搞研發會對交易賺錢有多大幫助。
    他又默默打量起其他即將一起共事的小夥子們，年齡都不大，跟自己差不多。感受著大家聚在一起時的氛圍以及他們臉上流露出的認真態度，王琦稍稍安下心來——他不會在這裏混得太狼狽。
    正了正坐姿，王琦隨手翻起剛發到手裏的材料，目光卻還是不經意地多瞥了一眼那個趾高氣昂的小領導。兩個月以來，他發過無數的簡曆也打過幾次要求麵試的電話，但回應者寥寥無幾。
    雖然他對這份工作也沒抱什麼熱情，但為了這個隻一次照麵就拍板錄用他的人，王琦決定還是要在他職責範圍內的工作上多用點心思。
    賀亞軍的報告還在繼續，那邊屋子裏的座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你好，投資谘詢部。”
    “是的，2354的價格已經建倉500手。”
    “沒有，因為不能確定開盤以後的走勢，我們都是分批建倉的……恩，現在隻有500手空單……喂？”
    小夥子匆忙從屋子裏走出來：“劉總，馬總打過來的，他說我們應該在最高的價格空進2000手。”
    “玉米現在什麼情況？”
    “比昨天低兩個點2353開盤，震蕩了兩分鍾最高2355就直接跌下去了，最低2345，現在在2347附近橫盤，我2354建倉500手，沒有追跌，如果有反彈在考慮繼續建倉……”沒等小夥子說完，小屋裏的手機就響了。
    “你繼續講。”劉彥海看了一眼賀亞軍便起身去接電話。
    “馬總你好！”
    “馬總，你先不要著急，這才剛開盤……”
    “不是怎麼辦的問題，你並沒有虧損，少賺的錢也不會給你補，任何客戶委托下單我們都不會開盤就重倉介入……如果開盤以後價格漲了呢，誰也不能確定開盤價就是最高價。”
    “這樣吧，馬總，”劉彥海的語氣緩和下來：“我們繼續關注玉米，如果一會兒能漲起來就接著賣空，不漲的話就等一等，今天不行還有明天，期貨市場有的是機會，您說是不是馬總。”
    “好的，我們會繼續關注……好！”
    掛了電話走出來，賀亞軍的報告已經講完了。“小東還沒回來嗎？”劉彥海隨口問道，見大家也都不知情的樣子微微歎了口氣。
    賀亞軍又補充了幾個產業鏈相關的問題，劉彥海邊聽邊在本子上記錄著，不時翻看手裏的材料。
    大家見劉彥海沒有表態，又把目光轉向另一個穿的白襯衣的小夥子。
    “我寫不出來！”沉默了一會兒，始終低著頭的白襯衣小聲說。
    氣氛一下緊張起來，“我，我每天還要收集大豆玉米的資料，還要做培訓課件，而且，再說我也沒研究過螺紋。”白襯衣有些心虛地為自己辯解。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這樣的寂靜讓每個人都不自在。
    嗬，有人臨陣倒戈了，馬上要去忽悠客戶，現在能忽悠的人還沒湊齊，這事兒鬧的——王琦一副看好戲的心態，最好出點亂子，他幸災樂禍地向劉彥海看去。
    “一點兒都沒寫嗎？”劉彥海說話了，望著這個新招進來的助理研究員他盡量平靜語氣，怕一不小心暴露自己也有些混亂的思維，為了這次座談會，每個人都疲憊不堪。
    “我，其實我想寫，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可我寫不出來，我一直在看資料，那麼多，我不知道從哪兒開始下手，越急就越寫不出來，我……”被大家一齊注視著，小夥子委屈得滿麵通紅幾乎要哭出聲來，“可就是寫不出來。”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