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宏觀大方向上來看，希臘的債務危機還……美國的失業率又……中國的房地產二次調控也會……繼續實施適度寬鬆的貨幣政策將……”
    看著聶小東已經擺出他的‘專家’範兒開始分析他所理解的螺紋鋼期貨行情，劉彥海想起了賀亞軍曾跟他描述過的‘萬能行情解讀’。
    有一次賀亞軍跟他開玩笑說，劉總，做我們這一行就是靠腦袋吃飯，不管客戶問什麼，永遠不能說不知道，但你又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就用這招‘萬能行情解讀’——宏觀麵說經濟數據大方向，基本麵聊天氣政策產供銷，再用資金技術麵進行輔佐，肯定一講半小時不會冷場，而且聽起來很專業，分析的也都麵麵俱到，別人還挑不出毛病，最後得出一個經典結論：要知未來會怎樣，那就等待數據出爐也好、報告發布也好、或者什麼預期明朗化，總之目前的情形是漲也有可能，跌也有可能——那不廢話嗎。
    聶小東有模有樣的白活著，劉彥海心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隨後又聽他講了螺紋鋼的基本麵：社會庫存以及原材料價格的情況；還有產量依然創出新高。
    “後期走勢就看建築需求能否消化掉這些新增產量，加上12月份開始就是螺紋的消費淡季，現在各方都對後市保持觀望態度．．．．．．所以我覺得，螺紋年底前維持震蕩的可能性比較大。”
    十多分鍾過後，劉彥海聽出了自相矛盾的地方：粗鋼產量仍在創曆史新高，產能過剩的問題依然嚴峻，但螺紋的期貨價格也在堅定不移地節節攀升。
    再一會兒就等來了預料中模棱兩可的分析結論，他點了點頭沒有讚同也沒有否定，不動聲色地繼續問道：“這種行情，你希望客戶怎麼做？”
    從劉彥海的臉上什麼也看不出來，聶小東不想更多暴露自己專業上的不足，“這個因人而異，每個人對風險的理解和偏好不同，結果也會不一樣，這方麵您是專家，您比我更有經驗”他嚴格貫徹著客戶是上帝，走到哪裏都要甘做綠葉讓客戶光輝閃耀的業務宗旨。
    “而且我隻是個做業務的，如果您需要專業的分析和報告，我們公司有專門負責螺紋鋼的研發團隊，一定能給您提供最全麵的服務。”
    一聽到‘這方麵您是專家’，劉彥海腦海裏不自覺的浮現出這個人在接待室裏打電話的豪邁景象，本想進一步探究他如何把自己也包裝成‘專家大腕兒’，他卻偃旗息鼓說自己隻是個做業務的，實在太狡猾了。
    劉彥海不再為難他，氣氛顯得有些沉悶。
    另一邊，聶小東仍在為這個人的來路不明深感不安，直覺告訴他不能再拖了，如果還不能讓他們明確表態，這事兒十有八九得前功盡棄。
    “這樣吧”，不像往常那樣東拉西扯的維護關係，他看了看丁顯峰又看了看劉彥海，順著自己的話茬誠懇地問道：“丁總，劉總，你們能定個時間先把戶開了嗎，這麼長時間公司對我也有考核，而且開了戶就能要求研發部給你們提供第一手的數據和資料，有行情了也能第一時間入金做交易，什麼都不耽誤。”
    聶小東期待的目光投向其他二人。
    劉彥海抬眼似乎征求丁顯峰的意見，丁顯峰卻一副期貨方麵的事情都你說了算的樣子。
    “公司是準備開展期貨業務，但還不急於開戶。”劉彥海一貫麵無表情地說：“站在公司的立場，我們希望多了解幾家期貨公司，看看哪家比較有實力，相互間還能溝通協調得比較順暢；另一方麵公司也對期貨的具體操作沒有經驗，總不能毫無章法的開了戶就進去交易，我們會有專門的人來做期貨，那該用幾個人，每個人該做哪些事情，責任怎麼劃分，這些都要建立相關的管理製度。”
    “而且公司的管理層也要對期貨這個新事物有個認識和學習的過程，這些都準備充分了才能談開戶和交易的事情”，劉彥海一本正經地望向聶小東又加重了說話的語氣，“我這麼說你應該能理解。”
    這回輪到聶小東傻眼，以前沒遇到客戶這麼推脫拒絕的，但人家言辭懇切說的句句在理，好像自己在找借口提開戶反而太不近情理。
    “當然，服務產業客戶你們肯定更有經驗，如果你們能提供一些其他公司的案例或者業務流程做參考，我們也是求之不得啊。”
    劉彥海知道這時候該給聶小東找個台階下，如果他從此知難而退，這事也就算不了了之。
    “這個當然有，這是我們的基礎服務，您不提我倒沒想起來，我回去準備準備，盡快給您拿個模板。”聶小東咬著牙應下來，他們公司有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恩，那就太感謝了，對了，你們公司都有哪些服務，能給我一份詳細的說明嗎？我也好跟其他公司做個比較。”哪壺不開提哪壺，聶小東頭上開始冒冷汗，劉彥海卻得寸進尺。
    “好的，沒問題。”聶小東欲哭無淚，現在能拚的隻有氣勢了，“期貨本來就是高風險，慎重選擇期貨公司也是理所當然，我們公司雖然不是規模最大最強的，但要說螺紋鋼的研發實力，那還真沒幾家能跟我們比。”
    “是嗎，那我們很有可能合作啊，丁總對你的評價很高呢。”劉彥海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丁顯峰。
    丁顯峰顯然沒聽出什麼名堂，見劉彥海提到自己便跟著附和：“是啊，小夥子好好幹，我們還是有希望合作的。”
    “那最好了，你們還有什麼需求盡管提，”聶小東聽到還有丁總支持，笑嘻嘻地趕緊把早已滾瓜爛熟的台詞搬出來表現自己，“我們公司服務客戶的宗旨就是以客戶需求為導向、客戶的最大滿意為目標，最後與客戶共同成長共同實現財富價值最大化。”
    “那這些資料你什麼時候能給我？”不聽聶小東繼續胡侃亂造，劉彥海岔開話題隨意地問道。
    “啊，我回去就給您準備，但這幾天公司有幾個大客戶要培訓有點忙不開，我盡快，最遲不會超過這個星期五我保證。”聶小東盡可能拖延著時間。
    “好，到時候直接發郵件給我就行。”
    倆人互留了手機和QQ號碼，又客套寒暄了幾句一副關係融洽的樣子，隨後聶小東便起身告辭。站在門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劉彥海若有所思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