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傳 枉然情深夢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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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傳
我的父君浮央,是魔界之王。
開天辟地以來,他臥於地獄之巔,看人間紅海疾苦,天上神仙行樂。
人說,魔惡,神善。殊不知,魔有良知,神卻冷然。
父君采集天地之間的黑暗之光將我造出,他封我為魔界公主,賜名淩空。淩駕於一切之上,空守寂寞。
父君對我說,我造你出來是要讓你協助我統一六界,到時天地之間,唯我獨尊。
他猖狂的笑著,仿佛這一切都將是他的囊中之物。
自我誕生的那一天起,我便知道,自己隻能適應於這黑暗的魔界,隻能效忠父君。我是他的棋子,而他卻是我的一切。
這樣絕望的生活,終結於我遇到青城的那一天。
父君任命他為座下大護法,賜名青城。青衣畫眉輕點,城破斷垣成灰。我不知道他的來曆,隻知他深藏不露。青城,傾城,真真應了這個名字,絕色的容顏連我都自愧不如。隻是眉宇間濃濃的英氣能讓我清楚的明白他是個男子。
他冷漠如冰,不愛說話,見到我時也隻是冷冷的叫聲公主。我不知道他的內心深藏了怎樣的故事。我不問,也不懂。
可是我的腦海中隻能容得下那雙如水烏眸,透著無盡的殘忍與傷悲。
我愛上他,可是他對我說,那是罪孽。
是,這是罪孽,父君曾說過,我不能夠有七情六欲。
這是錯的,可是我還是願意這樣一直錯下去,因為我終於等到了那一天,等到他說愛我。我不顧一切,衝破禁錮,隻為走進他那顆冰冷的心。
他微微一笑,可以牽動我每一根神經。他秀眉輕蹙,可以讓我難過好幾天。漸漸地,我視他為一切,忘記了父君,忘記了責任,甚至忘記了身份。
後來,又是怎樣的後來呢?
我有了身孕,父君發現了我與青城的私情。他怒,我卻極致冷靜。父君無情,必會將我毀滅。我得到過,所以我不悔。可是父君沒有那樣做,其實他的眼神中更多的是失望。我知道,他也會蒼老。我怕內疚不安,可是既然已經背叛,又怎能回頭?
父君沒有殺我,他將我關進煉獄之地,受盡千年烈火焦灼。
在我走進煉獄之地的時候,青城的眼神凜冽,帶著濃濃的殺氣,是我不曾見過的可怖。他的青岩劍在劍鞘中不安分的動著,仿佛下一刻就要出來毀滅一切。我用哀求的眼光看著他,告訴他,不要。
我與他在一起不過短短幾十年,而父君養育了我萬千年,這恩,我不能忘懷。
煉獄之地的烈火將我燒的體無完膚,一塊塊慘烈的傷疤讓我銘記著心中那份刻骨的愛。我擁有過,我快樂過,所以我從來都不後悔,我願意受這生不如死的折磨。
我在熊熊烈火中生下了那個孩子,是個漂亮的女孩,我為她取名為憶歌,憶往昔種種,歌昨日繁華。我愛她,所以我不能夠讓她受傷害。我用盡全身功力將她冰封住,不受這烈火燒灼。此後,我的功力一天天的消散,身體也漸漸的衰弱,但是隻要能夠看著健康的她,我就滿足了。
父君來找過我很多次,他對我說,隻要我能夠舍棄過去,喝下忘情之水,便讓我離開這煉獄之地。可是我沒有答應,因為我不願意去忘記那些僅屬於我的美好。父君無奈,眼神中透著數不盡的滄桑,而不是從前的傲氣與殘忍,我知道他對我的失望,我也動搖過,我也迷茫過,可是那樣深刻的感情,怎麼能說忘就忘呢?
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執念,所以所有的疼痛都讓我來承擔吧。
我求父君將憶歌帶出這煉獄之地,交給青城。她還是個孩子,她沒有錯。父君百般無奈之下答應了。恍然間發現,父君真的老了,他不再有當初的雄心壯誌,不再有從前的傲慢霸氣。我開始心疼他,我開始恨自己。
隻是我永遠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離開這地獄之地,而代價卻是父君的生命。
煉獄之地的門被打開,我看見青城依舊完美的臉頰,我以為這是夢,可是當他冰涼的手指觸摸到我的肌膚的時候,我知道這是真實。我早已哽咽無聲,他樓我於懷,也不說一字。我就這樣被他帶離了這苦海。一千年的煎熬,就此結束。
我的法力已經因為保護憶歌而散盡,留下的隻是殘破的身軀。
出了煉獄之地,我昏迷了很久,當我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是青城。他靜靜的守著我,握著我的手冰涼冰涼。
我向他微笑:“青城,這是夢嗎?”
他在我身邊躺下,摟緊我,道:“這是真實,淩空。”
“父君,他成全我們了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將我摟的更緊。他不說,我就不問,因為我怕一問出來,我們就天涯相隔。
“我要看看憶歌,可以嗎?”我看著他的臉,問道。
“當然。”
半晌之後,青城將一個小女孩帶了進來。她穿著大紅色的小裙子,胖嘟嘟的臉蛋,粉嫩的小手,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她會向我笑,她還會叫我娘。那是我的憶歌,我和青城的女兒。
她會窩在我的懷裏數著自己的手指,自娛自樂。我用力抱緊她,不想再失去她,她是我的血,我的肉,我的命。
幾日來,我依舊臥床,我隱隱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因為我還沒見過父君。依照父君的性格,他怎能成全我們呢?
魔界天氣陰寒,我裹著厚厚的錦襖走出自己的宮殿,朝蘭嶼殿走去。
寬闊雄壯的蘭嶼殿中,魔君的寶座高高在上,眾臣匍匐於其腳下,示其無可比擬。可是我望不見父君的身影,進入我視線的卻是那張明媚如初的臉龐。青城,青城,大概我懂了。我定定的站在外麵,看著眾人匍匐於青城的腳下,聽著眾人喚他魔君。淚水朦朧了雙眼,卻已經不能嚎啕大哭。眼淚磅礴洶湧,不斷掉落,而我隻能默默的承受這樣的疼痛,比那一千年的煎熬還要劇烈。
半晌之後,青城出殿,向我走來。那是我最深愛的人啊,可是為什麼我會那麼那麼的恨他。
他的臉上布滿了陰霾,沉聲道:“你的父君,死了。”
“不,不會的。”我拚命的搖頭,妄圖掩飾這個事實。
“他死了,被我害死的。已經魂飛魄散,消失於這六界。”
“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
“我想救你。因為我愛你。”他扣住我的肩膀,靜靜的看著我,眼裏悲傷漫天。
“。。。。。。”我早已泣不成聲。
一個至親,一個至愛,就這樣天地陰陽之隔。
“滾。”最終我還是說出了這個字,對著我最愛的人。
他沉默良久,默默走開。
我狼狽的走回宮殿,憶歌還在熟睡,她可愛的模樣讓我割舍不能。可是我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煎熬。錦盒裏還安放著父君賜我的水瀾劍,那是魔界的法寶,是我不曾用過的。可是今日,我拿起它,用力的刺入自己的心髒,黑色的血蔓延成河。胸口亮起金黃的光芒,但是片刻便熄。我靜靜的撫摸過憶歌的臉龐,怕這是最後一次了吧。眼睛越來越累,眼皮越來越沉重,最後我還是閉上了眼睛。朦朦朧朧間,聽見一男子在大聲的喊著淩空這個名字。
淩空,淩空,真是好聽的名字。可是,她是誰呢?
我飄浮於這六界,沒有身體,隻有思想。
後來,我鑽進了一婦人的腹中,便不再知這前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