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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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那天晚上,一身黑色的薑寧悄無聲息出現在地鐵口。
待到煙明,離嵐和陶然三人走上地麵,他獰笑著攔在煙明麵前。
深夜十一點,煙明的臉在昏暗的地鐵口路燈下瞬間扭曲,恐懼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離嵐嚇得幾乎暈厥,想要抓住煙明的手跟她一起跑,被陶然從身後緊緊抱住,聽見他在耳邊輕聲哀求,別去。
伸出的手顫抖著縮回,離嵐難以置信回頭,問,陶然,是你告訴薑寧的?
陶然沒有回答,仰頭看茫茫無盡的夜空。
離嵐手腳麻木,後退一步,轉身看見薑寧推開路邊的人們,抓住煙明還來不及長長的頭發,將她拖到路邊狠狠撞在鐵欄杆上。
煙明像破碎的玩偶,在人們驚詫的呼叫聲中倒下。
在那些破碎混亂的叫聲中,離嵐聽到煙明昏迷前的最後一聲尖叫,她在叫陶然。
陶然!陶然!陶然!!
絕望,無助,不甘,哀怨。
薑寧把昏死過去的煙明扛在肩上大步走進人潮。
煙明的血一路滴滴答答不知最後消失在何方。
他們離去後,陶然才頹然鬆開緊抱離嵐的手,離嵐呆呆望著那一路慘不忍睹的鮮血,良久,才發出幹澀的聲音,問,為什麼?
陶然沒有回答,他自己也似乎無從說起,隻滿眼,滿臉悲哀。
離嵐憤怒回頭,揚手用力打了陶然一巴掌,煙明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如此絕情冷酷的陷害她?
陶然仍舊沉默,眼中平靜無波。
離嵐在那樣安靜淡漠幾乎沒有情緒波動的目光注視下後退,不堪搖頭,歎息一身轉身離去。
回到家中,離嵐把自己窩在沙發裏默默注視著窗外。
陶然淩晨時分才回到家。
離嵐在昏昏沉沉中被用力搖醒,睜開眼看見陶然幾近崩潰的雙眼,不安,恐懼讓他快要哭出來。
陶然說,她會把你帶走的,離嵐。
陶然說,對不起,我必須讓她永遠徹底離開我們的生活。
陶然說,離嵐,我絕對不能失去你。
陶然說,我從未曾得到過半分真正的親情,你知道一個在充滿著冷漠和隔膜的家中長大的人對愛的渴望嗎?那就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人對生命對時間的渴望,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企盼尋找。
陶然說,離嵐,我會死,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會死。除了你,我什麼都不曾完全擁有過,你是我的骨血,是上帝賜予我的一根肋骨,是我身體靈魂的另一半。
陶然說,所以,離嵐,對不起,我不會放你走的。
離嵐將痛苦哀切的陶然深深嵌入懷中,用力抓住他的頭發,淚水滑落入他的頸窩,陶然,我哪裏也不去。
自那以後煙明再也沒有出現。
高考結束,離嵐和陶然雙雙考上北方的同一所大學。
薑寧的‘despairwood’在某一天結束營業從那條街上消失。
離嵐沒有再提起過煙明。
家裏終於原諒離嵐的背離行為,陶然攜她的手拜會家中父母,得到認可。
學校附近那間套房租期已到,離嵐和陶然回到那裏開始整理收拾。
東西雖然看起來不多,卻花費兩人兩三天的時間才清理出來。
搬家最後一天晚上,天氣預報報道了三天的台風終於來襲,屋外暴風肆掠,下著瓢潑大雨。
離嵐把封好箱的瓦楞紙箱堆放在門口,在地板上鋪好涼席。
陶然坐在陽台的滑門邊望著窗外傾盆大雨發呆,滑門和窗被風吹得砰砰作響。
聽到敲門聲時兩人同時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離嵐轉身開門時陶然張嘴想說什麼卻沒來得及開口。
全身濕透的煙明站在門口。
不知道她怎麼來的,身上隻穿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色吊帶禮服。頭發已經長及肩頭,雨水從腳下淌出。
她像一支殘敗凋落的黑色玫瑰花,已經完全失去顏色,正在腐爛。
煙明神色淒惶,落魄狼狽,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全身發抖。
離嵐含淚扶著姿勢僵硬的她進屋,在剛剛鋪好的涼席上坐下來,隨後轉身打開紙箱為她找幹衣服。
陶然倒了一杯水放在煙明冰冷的手中,退到房間角落裏,什麼也沒說,安靜看著她。
離嵐蹲下拂開煙明遮了半邊臉的長發,才發現,她右邊臉頰整張臉皮都被撕下,似乎是不久之前的事,半邊臉都已經化膿,被雨水浸泡得發白。眼角下的顴骨上還剩下半顆月牙刺青。
喝口水,煙明,快喝口水,暖和暖和身體。離嵐一邊哭一邊焦急呼喚神思恍惚的煙明。
她就那樣抱著腿坐在涼席上,好半天沒反應,直到離嵐泣不成聲,才抬起頭,手裏的水也隨著她的動作打翻在地,她環視一圈房間,說,你們也要走了啊。
她的嗓子——
粗大的雨點打在玻璃上發出咚咚的響聲,狂風在窗外張狂叫囂,漆黑的天空下一道道閃電驚雷穿過厚重的雲層落下,天地為之動搖。
離嵐手裏為她擦頭發的毛巾掉落,震驚看著臉色青白顫抖如落葉的煙明,她的嗓子已經完全破了,根本無法清晰地發出聲音。
身上沒有力氣,也不知道要做什麼,煙明茫然在地上掙紮著要站起來,無奈實在力竭,隻好看向離嵐,央求,離嵐,有煙沒有,我想抽支煙。
離嵐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她,隻能擦著眼淚胡亂點頭,嗯,嗯,好,你等等,我到樓下去買,很快的。你知道,陶然不抽煙的。
聞言,煙明溫柔一笑,美麗的左臉像暗夜中突然綻放的夢曇花,她偏頭看角落裏麵無表情的陶然,點頭,是啊,陶然是不抽煙的。
離嵐打開門慌慌張張下樓去。
門並沒有完全合上,從門縫裏可以看到煙明微笑著抬頭安靜仰望了一會兒同樣注視著她的陶然,然後起身爬到他腳下,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後抱住他的腿。
陶然歎息一聲,彎腰將她狠狠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