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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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記——
時間像風,吹散年華如夢。
薑寧說,當死亡不再延續,破碎變成一首歌,我們隻是,飄蕩在歌中的遊魂。
離嵐說,我不再是個孩子,所以不再抱怨諸多的不順和疼痛。
陶然問,你還記得那片落花滿徑的桃花林嗎?那裏埋葬著青春的迷藏。
煙明說,我們是易碎的玻璃,在岌岌可危中膽戰心驚保全自我。這樣的膽怯充滿著怨恨和痛苦。
於是他們的青春成為風幹在風中的泥土,不知道何時就散去了。
————
離嵐再遇薑寧的那個下午,太陽已經西沉,滾燙的熱浪卻還仍舊統治著這座城市,冷漠如冰的鋼鐵森林靜默佇立在血紅的夕陽下,肅穆,悲哀。
在湧動的人潮中,薑寧笑著向離嵐打招呼:“嵐,好久不見。”
離嵐扭頭,地鐵裏耀眼的白熾燈照出人們冷漠疲憊的臉,她看到這些人如潮水退去,掀起塵封多年的如夢往事。
離嵐說,當我看到煙明屍體的那一刻,我的青春就結束了,薑寧你為什麼還能活得如此自如?
薑寧低頭,發出很用力的惡毒笑聲,說,那要不然呢,我們這些活著的人要為死去的人悼念一輩子嗎?
陶然憤然起身,一拳揮出。
哈哈!
薑寧狼狽倒在飯店光潔的地板上,仍舊大笑。
看著那樣凶狠瘋狂的薑寧,離嵐隻覺毛骨悚然。
薑寧說,離嵐,陶然,別自欺欺人,我們都是凶手!
——————
“我十三歲的時候就被老爹趕出家門,現在跟我哥住在一起。”
那年校際聯誼會,身著晚禮服的離嵐被滿身掛滿叮叮當當飾物的煙明拉著偷溜出學校,來到路邊的大排檔裏,她對她說。
離嵐是聯誼會主持人,煙明對方學校社團的一位歌者,也是當地地下搖滾樂團一顆頹廢的才華橫溢的啟明星。
他們的樂隊叫“DeadGuns”(死亡之槍)。
那時中途被拉來的陶然就站在飯館外一棵花瓣如雨飄落的櫻花樹下。
那年春天,離嵐,陶然,煙明他們就像站在伽藍之洞裏的羅盤之上,無可避免地相遇了。
歸去的路上陶然對離嵐說,那女子就像有毒的玫瑰。
離嵐笑,腦海中還殘留著煙明右眼角下那枚青黑色月牙刺青的影子。
煙明的歌,像一場慘烈的戰爭,所有的人都在歌聲中瘋狂奔逃。
她唱:“那是黑色的骨,我把它藏在心髒的最深處,日日夜夜傾聽它的呻吟它的痛哭。
我不再同情不再軟弱,成為一個持刀的無情殺手!
我不夠痛快無法決裂,但是我在一塊一塊撕開身上的肉!
我懷抱愛人的頭顱,將他的軀體藏在黑色黑色黑色黑色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黑色的泥土中!!!
啊!!!
我看見看見看見看見看見看見歌謠腐爛,文字破碎,信仰墜毀,人生謝幕!
所有的人,都是罪人!”
聯誼會結束後,煙明向離嵐伸出友誼之手,說,離嵐,你就像初升的朝陽,帶給人溫暖的希望。
離嵐甚至未曾想過接下那隻手的後果,隻迷惑於煙明那紙醉金迷深邃迷幻般的瞳眼。
回程的校車即將到達學校時,陶然突然對離嵐說,請允許我執你的手,與你相攜到永遠。
離嵐驚訝看他,這個一直陪伴在身邊沉默寡言的男子,早已注意到他流連的目光,隻是不知他是否有勇氣說出。
然而,為何是在此時?為何是在今晚?
離嵐嫣然一笑,我不知道永遠是多遠,不過兩個人的路,即使遙遠,也不會因此感到疲累寂寞。
聯誼會後不久,煙明到學校看離嵐,背著半人高的畫板,肩挎吉他,梳很乖的吉娃娃頭,帶黑色寬邊眼鏡,穿長長的寬大的套頭毛衣,像一個乖巧的藝術生。
她站在廣場的綠色走廊下大口大口嚼口香糖,滿不在乎向路過的男生吹口哨。
離嵐和陶然攜手站在她麵前,無奈搖頭。
煙明說,離嵐,我們到後山去畫畫。
離嵐手裏拿著厚厚的英文參考書,點頭,好啊。
於是後來那張畫上布滿瘋長的野草,隱藏在草叢中埋頭看書的兩個還未老去的孩子。
鮮豔的綠雜著熱情的紅,像他們色彩鮮明的青春。
畫完之後離嵐問,煙明,這畫能不能送出?
煙明憂傷看著他們,搖頭,不,這是唯一的,所以我要保留。
後來離嵐再次看到煙明的畫,才知道她為什麼說那張畫是唯一的。
所有的畫布上都塗滿極致的黑色和明豔的朱紅,所有的肢體都破碎散亂無法完整,所有的人都蒼白如遊魂,所有的建築物都坍塌破敗,所有的文字都是灰色。
離嵐心痛對煙明說,你這樣美麗,本該很快樂。
煙明微笑搖頭,不,快樂於我就像奢華的遊園會,燈火閃亮卻寂寞無人懂。唯有疼痛能完整我的靈魂,唯有絕望讓我感覺到生的欣慰。
離嵐,你能把陶然讓給我嗎?
還記得當時問出這句話的煙明就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轉眼間哈哈大笑抱住怔然的離嵐說,開玩笑的,你看你,離嵐,你嚇成了什麼樣子。
離嵐回頭看寧靜若書本的陶然,感覺明知煙明身處沼澤卻不願伸出手去拉她一把的自己很殘忍。
煙明很用力的擁抱離嵐,笑著說,離嵐不可以離開陶然,離開了,幸福就沒有了。
陶然靜默站在相互擁抱的她們身後的一片桃花林中,看著漫天落花,如泣如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