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相許？！”宋存一口氣惡劣幾分，“你許什麼不好啊？偏偏以身相許？！”
    “存一。”香蝶在邊上暗中扯扯他的袖子，說得太過分了。
    安小小不解地眨巴眨巴大眼睛，滿臉無辜，“是林公子這樣請求的，小小隻能應下。”
    “你可以不應下的。”宋存一急道，邊上香蝶又是一聲提醒。
    安小小麵上幾分疑惑，但這幾分疑惑很快被感激替代，她掙紮著下床要給宋存一下跪，一邊的香蝶趕忙將她扶起來，“經過這麼多日生死掙紮，小小想通了，這世上還有爹娘關心我，我倘若就這麼撒手人寰他們老人家該多傷心。”說著留下幾滴清淚，緩了緩繼續道：“此番能夠獲救，多虧宋小侯爺幫助小小，小小來世願做牛做馬，報答宋小侯爺的大恩大德！”
    “你怎麼就不對我以身相許呢？”宋存一嘖了兩聲，挑釁意味十足。
    氣氛頓時尷尬，安小小埋著頭不言語，香蝶將她扶回床上蓋好被子。宋存一沒好氣道：“那現在呢？你跟我老大……我是說林笑是什麼關係？”語氣間活脫脫一副“正房”的架勢。
    “自然是……”安小小依舊低著頭，似在害羞，“林公子說，宋公子馬上要成婚了，因為宋公子是南王唯一的親骨肉，所以傳宗接代是很重要的。在六弦閣上的那幾日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讓你有了誤解，回來發現還是對我情難自已，所以希望成親那日宋公子能來參加……”
    “我喜歡小小姑娘。”宋存一驚在原地，腦海中回想起林笑曾經對他說的這句話，還有他為她喝得酩酊大醉，為了她翻臉將他打成重傷，為了她在仙流居跪了五天五夜的種種事情……
    是了，果然還是更愛小小姑娘的，至少林笑就從沒為他喝醉。
    一切隻是他的幻覺，僅僅是兩個男人在六弦閣上太寂寞的互相安慰？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真的僅此而已嗎……
    那他此刻心裏如刀絞般的疼痛是怎麼回事？……
    隻有自己在心痛嗎……原來隻有自己在心痛？！他將他擺放在心尖上，到頭來他對他而言竟什麼都不是嗎？！他隻是安小小的替代品，一切都隻是他的幻覺？！
    “我喜歡小小姑娘。”
    “我喜歡小小姑娘。”
    “我喜歡小小姑娘。”
    “我喜歡小小姑娘。”
    …………………………
    “夠了！”宋存一大喝一聲，瘋了一般奪門而出！他不相信，怎麼都不相信！但是安小小沒理由要來欺騙他，盡管自己再怎麼不願意承認……
    他宋存一，向來孤高自傲不把任何事情放心上，他追逐自由，逍遙成性，放蕩不羈，而且還有個很好的家底能夠讓他胡亂鋪張，窮極一生都揮霍不盡。本來他想將自己的親事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胡亂找個門當戶對卻不愛管教的姑娘，然後他便能繼續他的花街柳巷，放縱張狂。不論生兒或者生女，都有要子心切的父王跟母後看管，不需要他操心。
    多麼完美的一生，隻有享樂，沒有煩惱。待到他辭世的那日，他還要帶著各種金銀珠寶下葬，留到地下去繼續揮霍。
    齊桓說，隻要不愛，便能逍遙。
    當時宋存一笑著答，我此生隻為逍遙不為愛。
    ……隻為逍遙不為愛……
    如今想來都是諷刺，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自己牢牢綁在那根名叫林笑的刑架上無法動彈，隻要對方一聲令下，他便萬劫不複。
    宋存一現在巴不得把自己浸透到酒缸子裏！
    跑著跑著，宋存一來到能發泄情緒的老地方——纖紅院。
    “梨花月白五更天，啼血聲聲怨杜鵑；盡覺多情原是病，不關人事不成眠。雖隻願，雖隻願，隻願君心似我心。風雨過後，清風自來，汝心安在否？”二樓傳來歌女寂寥的歌聲，宋存一仿佛被這歌喉唱出心聲，不知不覺由著歌調引著抬步緩緩走上二樓，不管身後老鳩的叫喚。
    掀開珠簾，歌聲清晰了些，歌女曼妙的身姿透過紗帳隱隱透了出來，紗帳外擺放一張簡易的茶幾，有名男子正一杯接一杯往口內灌著苦澀的酒液。宋存一掀開珠簾，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都愣住了。
    那一眼，仿佛望穿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