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不會離開小小。”書生說得堅定。
    “唉！”宋存一從袖中掏出厚厚一遝銀票，“我給你這麼多錢，你離開尚城如何？”
    “斐然，不會離開小小。”還是那句話。
    “你是嫌不夠？”宋存一回頭招喚一邊望著酒杯垂涎的曹德，曹德又掏出一遝銀票來，小侯爺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滿意地拍到破舊的木桌上發出嘎吱一聲，“這下總夠了吧！這筆錢夠你花天酒地一輩子！比起在這個破舊的茅房喝什麼勞什子酒糟紅酒要好得多對吧？你看你這房子，嘖嘖嘖……”說著環顧四周，嫌棄地捏著鼻子，“還一股子黴味，趕緊用這筆錢買幢大房子，然後娶幾個老婆再買幾房小妾，生活不有滋有味的嘛！”
    “斐然，不會離開小小。”文斐然不為所動，看都不看桌上的銀票一眼。
    “你個木頭腦袋！我阻止安小小的婚事又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家老大！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別給你臉皮你還真當自己是皇帝老子了！”宋存一缺乏耐性，暴躁地將銀票舉到文書生麵前，“這些錢，你愛要不要！告訴你！馬上給我從尚城消失！”說罷手一揚，銀票撒了滿屋，紛紛如花瓣散落，其中，文斐然依舊端正地站著，垂著眼眸，語氣不溫不火，神色不慍不慌，靜靜道：“小侯爺，你不知道愛究竟是什麼。”
    “老子我沒興趣知道！我再說一遍！你他媽的給我滾出尚城！明天我再來這裏！倘若你還在！我放火燒了這蒲巷！”說罷一甩頭，在眾狗腿崇拜的目光中浩浩蕩蕩地離去。
    在小侯爺離去許久之後，文斐然還是筆直地站在桌邊，桌上兩個瓦杯，盛著的紅酒隻剩下一杯。半晌，他呆愣愣地舉目四顧，破舊的茅屋，破舊的石炕，一切都是如此破舊，再想著小小，仿佛是踏著春風而來的女神，華美燦爛，光芒四射，要讓她洗淨鉛華，陪他過這清苦生活……
    文斐然的視線停留在手邊的一張銀票上，頓了頓，隨手拿了起來，上麵的麵額他賺了這麼多年都還沒它一個零頭，實在是……
    “斐然，不會離開小小。”這句空洞的誓言再次回響在狹小的茅屋內，說給這屋子聽，說給自己聽，說給……說給那個不在身邊的伊人聽。
    第二日，宋存一果真一大早就風風火火帶著大部隊席卷而來！老遠就看見端立在家門口的文斐然。
    “你還不走？！”宋存一揚起手中的馬鞭。
    “斐然今日便要離開尚城。”書生背著癟癟的包裹，那是他的全部家當，手上卻拿著一遝厚厚的銀票，看起來十分別扭。“這些銀票斐然不要，還給小侯爺。”書生遞上那遝厚厚的票子。
    “嘖，給你你就留著唄！不然你自己出城又沒盤纏……”
    “多謝小侯爺擔心，但是斐然不要。”書生不卑不亢地望著宋存一，將銀票塞到他手中，回頭望了望身後破舊的茅屋，“這的確是太破舊了點，倘若小小嫁我，我又怎麼能讓她吃苦……經過昨天小侯爺的提點，我已經充分體會到自己的渺小和不自量力。”
    “哦！你總算明白了啊！”看來也不是榆木腦袋不開花嘛！
    文斐然輕輕點頭，“昨日我說小侯爺不懂愛，其實，斐然自己亦半斤八兩，雖然小小不嫌棄斐然家境貧寒選擇了我，但我卻沒法給她幸福，如果我真正愛她，應該幫助她尋到更好的一戶人家。”
    “難得你想通了！”宋存一笑眯眯，這下最棘手的大麻煩被完美解決！回去他報告給老大，老大一定會好好誇獎他一番的！
    “嗯，斐然想明白了，有的時候，愛一個人卻不得，不一定要衝破世俗長相廝守。”斐然垂眸，雙頰的顴骨因為營養不良稍稍突起，“時時刻刻放在心裏念想著，也就夠了。”
    宋存一聽不太懂他說什麼，但是不明覺厲。
    “這塊帕子是小小的，”文斐然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塊粉帕，不舍地拿在手中撫摸一番，末了遞給宋存一，“你將它交給小小，她就明白斐然退出了。”頓了頓，文斐然抑製自己滿心的悲傷，靜靜道：“不論最終誰娶了小小，都請小侯爺替我拜托他，一定要好好待小小。”
    “哦……你放心吧。”宋存一看著文斐然平靜的神色，不知為什麼心裏堵得厲害，僅僅是一個晚上，他整個人看上去已然蒼老許多，與昨日神采飛揚風度翩翩的少年郎簡直不是同一個人，那雙鑲在即使瘦削的臉上依舊是活靈活現的雙眼，此刻跟他的臉一樣的死氣沉沉，於是整個人看上去都死氣沉沉，宛若行屍走肉。
    文斐然瘦弱的身軀漸行漸遠，直到在蒲巷盡頭化成一個小點消失了，宋存一才反應過來，與手下你看我我看你。
    他似乎……做錯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