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村民聽完如同冬天裏被一盆冰冷的水從頭澆下，頓時愣住了，然後便是一片不滿抱怨的聲音。
    淩冰息卻是低著頭轉身就走，甚至經過火清越身邊也沒有停下來，更加沒有抬頭看他。
    “淩寒？”淩冰息前額的碎發遮擋住了眼睛，不明所以的火清越隻看到他緊抿的嘴唇，有些擔心的叫他。
    顧不得那些正吵個不停的村民，火清越快步追上淩冰息，很快兩人就走出了村民們的視野。
    “喂，淩寒？”火清越一把拉住淩冰息的胳膊，後者這才抬起頭，那眼中還藏著未曾收起的恍惚，不過很快就被惱怒取代，不悅的甩開，“幹嘛？”
    “你怎麼了？”
    “額，我沒事。”淩冰息這才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吳家村的範圍，在拴馬車的林子附近，想起剛才的失態，不自然的別開了頭。
    “是嗎？”火清越明顯不會相信的，不過看少年的樣子再問也是徒勞，算了，以後有機會再了解，“對了，沒想到你剛才居然會拒絕幫助他們。”
    “我可沒有。他們那些人都缺乏勞動能力，放著不管的話，可真要餓死了。要是讓人知道堂堂天子腳下，有一整個村子裏的人餓死了，不是天大的醜聞。”淩冰息說到後麵不由又調侃起火清越來。
    “哦？這麼說，淩寒你是在為我擔心？”顯然，某人的臉皮已經越練越厚了，滿意的得到少年習慣性的大白眼，“那你剛才？”
    “哼，給他們再多的糧食和錢財又怎樣，他們還不是坐吃山空？難道一直供著他們？我覺得南焱國還沒有富繞到可以養那麼多‘閑人’的地步吧？”淩冰息挑著眼角看著火清越，絲毫不給麵子。
    火清越莞爾，也不生氣，“嗬，沒想到你想的還挺遠。”
    “當然，古人雲‘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淩冰息得意。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麼……”火清越默念了下，看著淩冰息的表情高深莫測，但是對上少年的目光時卻是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總結的很精辟。”
    “又不是我說的……”下意識的反駁，又突然住口，看來這裏的人沒聽過這句話，淩冰息覺得解釋起來挺麻煩，索性就不說了。
    “那麼‘漁夫’你有什麼好主意？”認識少年以來，始終覺得對方像是一團迷霧，越是靠近，越是覺得神秘，也越是吸引他，火清越此時並不急於探究少年的一切。
    誰知，淩冰息隻是雙手一攤，肩膀一聳，皺眉表示為難，“這就要看英明神武的皇帝大人您了啊！小的可沒那麼大能耐。”
    被少年的樣子和話語逗笑，“那我們還是先去找吳海的母親。”
    雖然之前和村民有點不愉快，但村民還是對他們這兩個天人般的年輕公子心存敬畏，所以“仙人們”一問吳海的家，村民們就順從的指出了路。
    吳海的家在村子的另一頭，從外麵看，與四周破破爛爛的住宅沒有太大區別。
    盡管那破爛的門一推就開，他們還是禮節性的敲了敲，“誰呀？”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一位眼神渾濁，滿臉皺紋，嘴巴有點癟，體型嬌小，背也有點佝僂的老太太出現在二人麵前。
    “請問是吳海的母親嗎？”見到這樣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家，淩冰息不由尊敬起來。
    “你們是？”老人家有瞬間的遲疑。
    “我們是他的朋友，路過這裏，想起吳海之前的囑托，所以來看望看望您。”吳海被囚禁在密室那麼久，不知道老人家得到的說辭是怎樣的。
    “哦，你們有心了。沒想到阿海都死了三年了，還有朋友記得我這個老婆子……”老人家的眼睛有點濕潤，她眼神不大好，隻能依稀看出是兩個年輕人。
    淩冰息和火清越對望一眼，立即明白過來，“阿婆別這麼說，阿海是個好人，死前都惦記著您。”
    “唉……我知道阿海是個好孩子，可是我卻……”老人家伸出手用袖子摸了摸眼淚。
    淩冰息上前扶著吳阿婆在院中尋了個凳子慢慢坐下，“阿婆，您是個好母親。”
    “不，我不是……自從阿海決定舍了男人身份，入宮工作，我就不再認他這個兒子……他也沒有抱怨，每個月還給我送些銀子……”吳阿婆越想越傷心，對外，村民們都以為她的兒子早就死了，是她太自私，導致兒子有家不能回。
    “那阿海一直都沒有回來過？”淩冰息忍不住問道。
    “……我記得，三年前，阿海有一天突然回來了……”想起當時自己橫眉冷對的樣子，吳阿婆又傷感起來。
    “那，阿海有沒有說什麼？”似乎要看到希望了。
    “……當時我怎麼罵他都不走，留下了一堆錢財，還說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話，說以後不能再孝敬我了什麼的……”現在想來，那就是他們母子見的最後一麵，阿海那是在和自己訣別啊……
    “阿海還說別的了嗎？”
    “我想想，好像沒有了……”吳阿婆搖搖頭。
    “那阿海留下的東西，阿婆還留著吧？我們可以看看嗎？”淩冰息看吳阿婆的樣子就知道她隻是口是心非，身為一個母親就算再怎麼表現的不待見自己的兒子，心裏還是愛他的。
    “可以。”吳阿婆在淩冰息的攙扶下慢慢起身，帶著他們向自己的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