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年，蕭藤的哥哥考上了大學，分數線比一本線還高了二十多分，一下就離身後的那些臉遠了很多，把另一張浮世矯揉造作的臉拉得更近。
    辦酒宴的那天，蕭藤從未見到父親，那麼開心。
    在宗林已經考上了大學卻還是要去另一個地方複讀的時候，他父親同意了。來之前，母親就已經把去那的情況和路線打聽得很透徹，連下車後要搭乘的出租車司機的手機號都從其他人那裏弄到了，擔心宗林一個人在那裏，到冬天的時候會冷，還特意多帶去了一床被子，一席毯子。
    下車後，母親見搭出租車太貴了，就想問問停靠在路邊的摩的，講價的時候，那人在一群摩的裏一個勁的說，要是坐他的摩的的話，兩個人就算是一個人的錢，畢竟離學校還很遠，盡管那輛破舊的摩的看起來很不牢靠，母親還是同意，她讓宗林坐在中間，自己則坐在摩的的後麵。
    拐過了很多彎，車顫抖著停在了門口。下來後，母親問那人多少錢，那人眼神遊移，話語含糊地說，拿一個人的錢。母親從兜裏掏出用塑料袋包好的東西，打開紙團，從裏麵取出幾張紙幣，給了那人說到數額的兩倍，那人笑著接過，應允著說，等下需要回去的時候，隻要打一個電話，他還會過來接，盡管後來的情況表明他這樣的欺騙純屬敷衍。
    暗影會躺在沙灘上，那是因為陽光不想讓它消散。
    緘默能不能構築禦傷的堡壘，沉穩會不會新建觀望的驛站。
    “幹嘛要給他那麼多錢啊？”宗林在一邊看著一邊抱怨著說。
    “以後你放假要回來的時候，也許就可以方便些。”母親輕聲地說著。
    走進學校，說明來意和成績，看過了兩種表情後，招生的老師很直接地提到了錢，換了一種理由下和宣傳不一樣的減免措施後，提到了分數和班級。
    “錢就這樣交，那你想選哪個班呀？”招生的老師說。
    “我啊，隨便吧。”宗林在一旁說。
    “老師你們這裏哪個班最好啊？”母親拉了一下宗林的衣服說。
    “最好的班啊，那就是一班嘍。”招生的老師說。
    “那就讓我的小孩去一班吧，去一班。”
    “一班啊，那不行，他這分數還去不了一班。”招生的老師說。
    “那還有哪個班好一些？”在一旁的母親問。
    “哪個班好啊，我教的班嘍，我教的是五班。”招生的老師說。
    “那就去這個老師的班上吧，五班，可以吧。”母親問著宗林。
    “我去四班。”宗林說。
    就這樣，宗林去了四班，搬著桌凳就走進了剛下課的新班。把桌凳放在教室的後麵後，又出去了。
    母親一路上耐心地和宗林說了很多的話，要他凡事一定要學會忍耐，有時間就多給家裏打幾個電話。
    然後幾次回頭地離開了。其他的話，宗林根本沒用心聽，雖然他沒說話，可他心裏想著另一件事情。
    在離開前，母親還帶著宗林去聯係了租房，宗林不願意在學校的寢室裏住，母親聽他說後也沒有反對，就一路找電線杆和牆。
    終於在幾次的找尋和聯係後來到了一間宗林還滿意的出租房。
    房間在這棟屋的三樓，三樓上麵還有兩層，這就讓三樓變成了一個算是很多的位置，屋的後麵有一個大池塘和一片片的菜地，遠望的時候，還可以看見學校冒著煙的食堂。
    母親又要和另一個人講價了。
    “你們是想來這租房是吧？這裏可以租的，你看我這的房間都是很好的，你們在這附近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位置和房間了。”房東領著兩人到三樓，扭轉鑰匙打開房門後說。
    “那這的房租是怎麼算的？”宗林問。
    “房租啊，你在這租的話，是算是十個月的時間，然後是”
    “你好像是算錯了。”母親打斷著插話說，“好像是算錯了。”
    “從現在到高考結束，都已經是不到八個月的時間了，你這怎麼能算到十個月的房租呢？太坑了吧”
    宗林表情很不滿地說。
    “你們來得太晚了，在這租的人，算的都是十個月的時間，你租不租？”房東說。
    “算了，算了。”母親在一旁拉著宗林的衣角說。
    “那我孩子高考結束了以後，要是還有什麼事，還是想在這再待上幾天。”母親說。
    “要是那樣的話，也是可以的，就幾天是吧，到那時再說了。”房東說。
    “那在這的水電費呢，是怎麼算的？”宗林問。
    “水電費是這樣的”在繞了一個大壩之後，房東接著說，“所以就要另外算的呀。”
    “你還真是想要我再額外多交，有沒有你這樣的？算了，不租了。”宗林說。
    宗林拉著母親的衣服就想離開，可母親卻把塑料袋裏用紙包住的錢拿出來在手上數了數，然後表情複雜地說，“錢沒帶夠，先交一半可以麼？”
    “先交一半啊？那好吧，就這樣了。”房東正說著，就已經拿走了宗林母親手裏的錢，看錢到手後，又再接著說，“那剩下的一半下次要快點交，可別拖太久啊，還有，你這孩子可別在我房間裏搗亂，上次一個學生在房間裏亂，我都把他給轟出去了，你孩子要是這樣……”
    “不會的，不會的，我孩子很乖的，不會那樣的。”母親邊點頭說著，一邊已經把帶來的被子和毯子
    放進了房間開始整理。
    就這樣，有書桌有床的出租房整理好了，母親說她要回去了，明天還要去工廠上班。
    “媽，那女房東這樣，幹嘛不頂她幾句？”宗林問。
    “其實，在這外麵租房，到哪都是一樣的，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對這地方還是很喜歡的，你喜歡就好，這樣你在這我在廠裏上班的時候也可以安心。媽媽今天沒帶夠錢，媽媽不好，讓你在外人麵前丟臉了，下次再出來，媽媽一定把錢帶夠，不會再這樣了。”
    “媽，……”
    母親離開了，她坐車暈車，來這的時候把口袋用手緊緊捂著。回去的時候呢？
    從教室出來後，宗林打開出租房的門，無可否認，對這，他很喜歡，他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把毯子蓋在身上，不久，就睡著了。
    睡夢裏他好像看見一個人去了趟縣裏的眼鏡店，這人想把原先的黑框眼鏡換了，鏡片已經被嚴重磨損，度數加深後，再戴著它，不僅僅是會模糊看不清，而且還會傷害眼睛。
    眼睛店裏的老板熱情的招待了這人。
    “到這買眼鏡吧，來這先測一下視力。”眼鏡店老板說，“右眼三百度，左眼三百五，啊，你左眼散光的度數怎麼這麼高，散光都兩百多了！”
    “嗯，一直就這樣啊。”這人聽後故作鎮定地回答。
    “那你平時的時候會不會戴著眼鏡？”眼鏡店老板說。
    “平時啊，戴呀。”這人語氣好像是很輕鬆的回答，其實，以前，除了上課，他基本都不戴眼鏡的，即使看不清，即使知道這樣度數會增加，對眼睛會有更深的傷害，可他還是選擇，不戴……
    “鏡片選好了，那就挑挑鏡框吧，其實如果你不選那一副鏡片，而是選擇這一副鏡片的話，再選鏡框是可以免費的。”眼鏡店內老板用手指著另一副標價很高但看著確實明顯比周邊其他的要更好的鏡片接著說，“像如果是用這種鏡片的話，它不僅是說可以這樣，而且還……”
    最終，這人還是選擇了店內老板提到的方式，也許是作為回報或是出於其他的考量，店內老板給他的鏡片配的是一百度的散光，說這樣是為了保護眼睛。而這一副眼鏡，還要幾天後才能去取……
    他好像看見了夢裏的獨角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