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弑母嗎？”在龍岩寒持續三分鍾不說話之後，歐陽白耐不住夜裏的冷意，縮了縮脖子，問道。
    龍岩寒斜眼一瞥他，竟然沒有為自己辯解，“對。”
    歐陽白的眉毛一抖，刹那間臉色有點不自然，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遠離龍岩寒，還用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龍岩寒的臉色很冷，眼神也冷，也在瞅著歐陽白看。
    歐陽白的眼神抖了抖，避開他的眼神，怕招來殺身之禍，甚至腳步已經開始往後挪了，有了逃跑的打算。突然知道一個陌生人的秘密，難保他不會被殺。
    不過……
    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對了，你是？”歐陽白已經跟龍岩寒保持一段距離了，隻不過心裏有點疑惑，便打算提出這個疑問再離開。
    龍岩寒眼神極冷，不答話，但是那氣息對於歐陽白來說，可謂是極其熟悉。
    熟悉得……
    歐陽白看龍岩寒一眼，再看龍岩寒一眼。龍岩寒冷漠的黑眸底處藏著隱隱約約的紅色，不明顯，卻又很難讓人忽視。
    “帝？”歐陽白被自己的想法驚呆了。
    龍岩寒的臉色更黑了，這小鬆鼠，連他也不認得了？
    “但是你……”歐陽白看著龍岩寒的眼睛，呆滯了一秒鍾，然後迅速扭過頭去，心裏慌張起來，冷汗從背脊開始滲出，一點一點讓他覺得寒冷滲骨。
    眼睛眼睛眼睛……
    歐陽白的腦裏填充著這兩個字。
    龍岩寒看著歐陽白僵硬地背過去的身體，猛地意識過來，一直懸掛在自己眼前的黑紗，已經被摘下來了……
    那麼。
    “歐陽白，看著我。”龍岩寒聽到自己的聲音，沉穩，卻藏著一絲難以辨認的顫抖。
    一瞬間，疑惑、驚喜、各種難以猜透的情緒，湧上龍岩寒的心頭。
    歐陽白的肩膀抖了抖，用力閉上眼皮，“我還不想死……”
    “歐陽白，看著我。”龍岩寒重複，聲音有點大，嚴厲且命令。
    歐陽白被龍岩寒一嚇，緩緩轉過身來，但是眼皮卻依然是閉緊，不敢鬆開，“我怕死……”
    “你不會死。”龍岩寒說道。
    “怎麼不會，我都看到過了，隻要你一掀開麵紗，那人就會……”歐陽白的聲音一頓，想起剛才不止一次與龍岩寒四目相對，卻依然沒有出現異樣，那麼……
    歐陽白的眼皮有點猶豫地抖了抖，緩緩睜開來，一睜開，已經看到龍岩寒筆直地站在他麵前，十分的接近，那一雙黑中帶紅的眼睛，就這麼瞅著他看。
    歐陽白猛地深呼吸一口氣……
    龍岩寒試圖保持平靜，“現在你相信了嗎？你不會死，你看到我的眼睛，不會變成石頭。”
    歐陽白快速地點頭，一個勁兒。
    龍岩寒輕輕笑了起來，抬起一隻手，揉了揉歐陽白的頭發，不是太過燦爛的笑容，隻是一個微笑，在黑暗中卻顯得柔和，沒有融入這個漆黑的背景中，隻融入歐陽白的視線裏。
    歐陽白的表情有點奇怪，幹嘛揉他頭發，他又不是小孩子。
    “別這樣。”歐陽白拒絕龍岩寒這親昵的行為。
    龍岩寒倒也大方地把手收回來，但是唇角依然有輕微揚起的弧度，仿若一下子什麼都變得豁然開朗。
    似乎，他人生裏所有的特殊，都與歐陽白有關。
    一張張模糊的臉龐中唯一一張清晰的臉龐，所有難逃厄運變成石頭的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這些，都與他雙眼受到的詛咒有關，而歐陽白，卻是在詛咒之外的特殊。
    半個小時以內，龍岩寒沒說過一句話，歐陽白也沒說話，但是卻不允許遠離一步，隻得就這麼站在龍岩寒的身邊，等著他開口允許自己離開。
    夜色越發深入，歐陽白覺得冷，卻又不敢主動向龍岩寒提出什麼，怕一個不慎觸怒他……
    不過，好奇，卻始終是歐陽白的死穴。
    “你為什麼要弑母？”歐陽白疑惑了半個小時了。
    龍岩寒重新把黑紗戴上了，由於夜色濃鬱，他似能融入夜色，但是在歐陽白的眼裏他卻不是這般容易讓人忽視的存在。
    “月告訴你了什麼？”龍岩寒問道。
    “月？”
    “就是剛才在你意識裏念叨的聲音。”
    “他說你弑母，行為太惡劣了，所以雙眼受到詛咒，永遠看不清楚一張臉龐，永遠不能與人對視，還有就是……”
    “所有跟我接近的人，跟我有牽連的人，最後也會死在我手上。”龍岩寒已經猜出了剩下的內容。
    “嗯，你都知道了，還問我？”
    “那你相信嗎？”龍岩寒扭頭過來，隔著黑紗，歐陽白看到他眼底的紅光，在黑夜裏很濃鬱。
    龍岩寒看著歐陽白，眼神的專注程度讓人很難忽視，他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那程度足以媲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