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獨自一人前往了昆侖的鳳羽山，倘若說整個鄭國一統九國之後，還有那個地方是除了國都之外還廣為人知的地方，鳳羽山絕對會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倒並不因為鳳羽山風景如何奇秀孤絕或是有什麼靈異珍獸，而是因為這裏住著一個名為偃月的女人。
    
     小時候師傅曾告訴小幽和我“這世上偃月的劍法不一定是最快的，但一定是最有效的。”之後師傅搖了搖頭看著院子的花架道了句“不過脾氣有點不太好。”關於偃月脾氣不好的這點我其實很是好奇師傅是怎樣知道的，畢竟在我的印象中師傅好像並未和空桑之外的人有太多的牽扯。
    
     月餘後，螢火終於到達了鳳羽山的山腳，一方竹屋靜靜安置在山腳下，螢火看著半掩的門扉，輕扣了幾下，思量再三不安的走了進去。院子中除了尋常的花草擺設之外最為顯眼的卻是一張四扇的屏風，壑穀幽蘭靜靜綻放在白絹上，邊上擱著的毛筆上還帶著瑩潤的墨色。
    
     “喂，你是哪裏來的丫頭？”螢火身後突然傳來了不悅的女聲。螢火回頭望見一個拿著酒壇的女子正斜著眼打量自己，女子頭上沒有多餘的發飾隻是挽著一根烏木做成的簪子，水色的衣裙被竹林裏投下的光斑照的閃閃爍爍。
    
     “我，我是來找偃月先生的。”對著麵前的女子道出了原由，螢火不安的抓著包袱“姐姐，你知道偃先生在哪裏嗎？”
    
     “你找我？”女子不悅的挑挑眉，將手裏的酒壇擱在屋外的石案上，開口道：“找我有什麼事？”
    
     我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女子，這，就是偃月，若說劍法怎麼說不都得練個十幾二十年才算小有成就，可，眼前這女子頂多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怎麼看年紀都跟師傅口中劍法甚為有效的偃月都不太符合，難道高人都是這般年輕？才算的上是高人？
    
     “我想跟你學劍術？”道出了此行的目的，螢火一臉期待的望著眼前的偃月。
    
     “哦，那又是為什麼”偃月嘴角微微上揚興味的問道。
    
     “我想要保護一個人。”螢火眸子裏映出繾綣的色彩，連嘴角都帶出清淺的笑意。
    
     麵前的偃月微微皺起眉頭，收了院中的屏風淡淡道了句“可是我不想教別人劍法，也沒有收徒弟的打算。”
    
     偃月的話顯然讓螢火一臉錯愕，螢火攥緊了拳又緩緩鬆開，隻說了句“我是一定要跟偃先生學劍法的。”
    
     “隨你。”偃月扔下這兩個字轉身進了竹樓，螢火卻是一言不發的離開了院子在小樓外不遠處的門口，一瞬不瞬的望著門扉緊閉的小樓。
    
     螢火站在小樓前整整兩天兩夜，鳳羽山入夜之後氣溫變得極低，第二天的時候天上飄起了小雨，雨不大卻在夜晚顯得尤為冰涼，雨水順著螢火的發絲臉頰滑下滴落到青石板的台階上形成一圈圈漣漪，螢火就這樣固執的挺直腰靜靜站在雨地裏。
    
     螢火一動不動的跪著，任雨水劃過自己的唇，嘴角默默地抿成一道倔強的弧線。遠處傳來步伐踢踏的響動，一抹玄色的衣袍撞入眼簾。
    
     玄色的衣袍在螢火麵前停下，將一柄描著墨梅的紙傘撐在螢火頭上，螢火抬起滿是雨水的臉盯著眼前的玄色衣袍，目光漸漸上移對上一雙過分溫潤的眸子，是的，過分溫潤，所謂君子如玉合該是用來形容麵前這突然出現的人，饒是雨水打在身上，這人依舊像是從畫裏走出的從容模樣，煙雨迷離的竹樓前這人對著螢火問道“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裏”聲音謙遜溫和。
    
     螢火仰起頭不知說些什麼，就這麼愣愣不做聲，玄色衣袍的男子看著麵前大門緊閉的清雅竹樓歎了口氣道：“你是來找偃月的？”
    
     螢火點點頭，單薄的身子微微動了動，最終用打著顫音的話告訴眼前玄衣袍的男子自己是來學習劍術的。
    
     “隨我來吧。”男子牽著螢火凍得有些泛青的手推開了竹樓緊閉兩天的門，屋子中央偃月正在桌案上作畫，有風夾著雨水從推開的門裏雲貫而入，還未等男子和螢火踏進一步，一支帶著丹紅顏色的毛筆就這麼直直插在男子剛推開的竹門上。
    
     “我說過多少遍？作畫的時候不要打擾我。還有我不會教別人劍法。”偃月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惱怒，抄起手邊閑散的毛筆往男子射來，男子隻是微微側了側身子閃過朝自己飛來的一排毛筆笑著道：“這次又在畫什麼？”
    
     “你這家夥怎麼有空離開遠安？”偃月抬眼瞅了瞅牽著螢火的青年。“遠安那麼多事情等著你去處理，怎麼有閑工夫到我這裏閑晃？”
    
     “剛才在門外聽著小姑娘說想要跟你學劍法，隻是指點一二應該不妨事。”青年將螢火帶入屋中在一把梨木做的椅子上坐下。
    
     “說的那麼簡單那你幹嘛不自己教？要說劍術這整個鄭國還有誰是你的對手？”偃月將手一揮拿了桌上的半卷梅花繼續描畫著。
    
     “裏屋有換洗的衣服，小丫頭，你先去換洗一下。”清冷的聲音從偃月作畫的桌案上傳來，螢火泛紫的嘴唇微微張合著半天才擠出“謝謝”兩個字，顯然是冷極了。
    
     螢火出來的時候青年正將手裏的茶葉裝入茶具中，水墨描青的素雅茶碗襯著青綠泛黃的茶葉有種別樣的韻致，偃月正坐在青年麵前托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道了句。
    
     “這孩子塵緣未盡，若是貿然教授她劍法武功隻怕最終會害了這孩子。”偃月抬起頭對著青年看了一眼，轉而盯著麵前的男子“這一點，你不比我更清楚？”
    
     “那你就忍心看著小姑娘在門口淋雨？”男子淡淡回了偃月的話，答非所問的一句，神色間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麼。
    
     “罷了，看在你的麵上，我收下這小姑娘便是。”偃月瞧著麵前的男子無比怨念，“每次隻要碰到你準沒好事，這次可好，直接塞了個人給我。”
     “隻是，婸怵還是沒有消息嗎？”偃月看著麵前的男子片刻後猶豫著開了口，語氣是迥異與先前的小心翼翼。
    
     玄色的衣袍微微擺動將手裏的清茶傾瀉而下，一聲清淺的歎息隨著茶水流瀉“還沒有。”男子優雅的欠身將手裏的茶遞給了螢火。
    
     眼前這玄色衣袍的男子沏茶的樣子讓我有種莫名的熟稔，似乎在哪裏見過，我歪著頭仔細的盯著麵前的男子，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小白轉過頭悠揚的打著哈欠，不滿的將頭往我懷裏蹭了蹭，嘴裏“吱吱”的叫著。
    
     螢火在這鳳羽山中一呆便是整整六年，而偃月也的確如師傅所說的那般脾氣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