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記事1
    親上加親
    燕城老城區的趙老太太家門庭若市。小小的四合院大門敞開，客人進進出出，操著各色腔調的客套話，諸如“大娘，不用送了”、“大妹子，保重身體”、“慢走，以後常來走動”……
    這時的趙予幺還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小少年，玉麵童心，被趙老太太牽著小手，端莊的立在影背牆前迎賓送客，聽著大奶奶喜氣洋洋的話，仰著小腦袋左一眼右一眼地看著著身前的大人們。
    隻是趙予幺不曾知道，他那顧盼生輝的姿態儼然成了往來賓客眼中的一道風景。
    過午宴後。
    三三兩兩的客人彼此招呼著走向這條名為喇叭胡同的一片開闊場地以及胡同盡頭的休閑小廣場。
    在那裏停著比平時數量多了幾倍的奧迪、寶馬，還有兩輛奔馳一輛法拉利跑車，當然最顯眼的是兩輛軍用越野和一輛林肯加長。像是舉辦一場小型的巷口車展，圍著一群愛車的小青年和愛熱鬧的老頭老太太們。
    隨著車主趕車離開，人群亦作三兩散去。
    古城胡同的熙熙攘攘歸於寧靜。
    人生若隻如話劇。
    時間：過午地點：小小四合院人物：趙予幺，許添蒼，趙老奶奶，趙同規，趙同水等趙家本家人
    場景一宴後的北屋客廳
    趙予幺：“大奶奶，‘黑背’追著我咬。我都嚇壞了。晚飯我想吃不放薑的狗肉湯。”（趙予幺再這邊學會了兩首關於狗的打油詩，喜歡的很，多次呆萌地對著黑背念。其一為：東西街、南北走，路上遇見人咬狗，拿起狗來打包子，又怕包子咬了手；其二，就就，吃狗肉狗肉香，不放薑；······）
    團在籠子裏的軍犬黑背很是委屈，媚主不得道，還被揍了一頓。
    趙老太：“幺兒乖，奶奶給瞅瞅，傷到沒有。嚇壞我們了，晚飯餓著它。”老太太放下掃把，近視鏡、老花鏡輪著戴上，捧著趙予幺的胳膊腿仔細地檢查。
    我越來越相信，相遇是冥冥之中的自有的安排。
    場景二院內
    趙予幺：“哥哥，你的力氣真大！”幺兒心裏咂摸著，一隻手就能抱起我，兩隻手就能把黑背掄飛出去!
    許添蒼：“……”無言地默認了男孩的讚美。
    初次對上，許添蒼就憑自己人臉的識別能力認出了小孩。這是趙同規的兒子吧？該叫我叔叔才對或者叫幹爸？
    場景三客廳
    趙同規：“幺兒，這是你小堂姑的未婚夫，叫堂姑父，哎，叫姑父就好。”兄&弟變妹夫，親上加親。
    許添蒼：“同規哥，年前聚會說好的，這次見麵就讓你兒子認我做幹爹。”
    趙同規一派圓滑地說，好，先認幹爹，再叫表親。幺兒給你幹爹敬茶。於是小幺兒順手把自己喝一半的焦糖果油茶遞給了麵前的男人，他眼中的大力士哥哥。仰頭上下左右地打量這個幹爸爸，比自己爸爸要高要壯，頭發短短的，很酷。
    親戚朋友難得聚上，話題比較多，聊得熱鬧非常。趙予幺，在旁邊安靜乖巧地看著假期兒童節目。偶爾悄悄地掀動漂亮的睫毛，瞟一眼自己崇拜者。
    場景四
    老太太眉眼彎彎，神采奕奕，坐在春秋椅上一手牽著小女兒的手，一手摟著趙予幺。嘮叨著叮囑女兒到婆家上門的行為準則。邊說邊眼神交流時，老太太無奈發現這乖孫聽得比這個小女兒還認真。哎，這乖孫才是貼心的小棉襖啊。
    賢惠的大表姑端茶添瓜果，吩咐聘來的廚子備起晚飯，張羅著收拾客房。幺兒要常住小四合院，表兄、弟晚飯就走，妹夫留一宿，自己也要留下來幫母親善後。今天是老太太的壽宴，為了不勞煩親戚朋友多跑幾趟，把小妹的訂婚宴也安排在了同一天，雙喜臨門。
    聽幺兒說想要吃狗肉，待會兒要記得去老城飯店訂一份狗肉湯。
    “同規調來燕城好啊，幺兒上學也能住家裏麵了。”對於趙予幺的初中就讀，趙老太太是早就預備打點好了的。這個準女婿也是招上門來待的。
    聽了母親的話，趙同心接著道：“這邊有個省一流大學的附屬實驗學校，鄰裏同齡計劃去的的還不少。”母親一直喜歡堂弟家這個堂孫，小孩也喜歡這邊，堂弟調職到京都，也等於回了老家。燕城這邊上學剛好有老太太照顧著。況且還可以多陪陪老人家。
    “先住上一段時間，開學了再看幺兒怎麼說”趙同規沒替兒子過早下決定。暑假還有半個月，把兒子留下來可以陪陪老人家。因為男丁單薄，老人家一直喜歡這個堂孫。
    晚飯後，趙予幺趴在電視機前的小茶幾上邊看動物世界邊做作業。這是做好長期做客的準備了，書包都帶來了。
    7點左右老爸大伯趕時間要走，趙予幺黏糊地送老爸到門口，三令五申“多忙都要來看我，一周兩次不能少”……
    晚上八點，西洋鍾的鍾聲夾雜著發條轉動的聲音，當當當地敲了七下。
    此時，電視機前隻剩下許幹爸和時不時抬頭瞅一眼電視，瞟一眼堂姑父的趙小幺同學。
    燕城記事2
    冥冥茫茫，我們相遇。是做路人一笑而過，還是相識相知相處一處，有很大的主動權握在我們自己手裏。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會有個長篇的故事。
    後來彼此之間發生那麼多事後，不論是趙予幺還是許添蒼都會想到今天這個人為地契機。
    誰算是主動把路人留住，便成了熟人、親密的人？
    在許添蒼眼裏，趙予幺很是乖巧可愛，漂亮聰明。當然，別人也能注意到的這些。他還能以不同的出身理性來看。趙予幺作為大家後代，玲瓏，洋氣，疏遠，驕傲等等，不能算作優點，但卻是令許添蒼發自內心的感到新奇與喜歡。他想如果自己生的小孩，哪怕再精養也不一定能養個趙予幺這樣一看就是金玉出身又安靜秀氣小孩，說十有八九會慣成一個驕奢淫逸猖狂霸道的小孔雀吧。現在的小孩不都這個樣。
    於是，同樣待人疏遠客氣的許添蒼又主動了一回。這也成了幺幺以後咬住不鬆且經常和許添蒼談及回憶。
    “幺兒，很喜歡看動物世界嗎？”許添蒼似乎很認真地措辭詢問並用嚴肅的表情看著趙予幺，等待他的回答。
    放下手上的筆，趙予幺瞅了他一眼然後說到“恩，喜歡看”覺得回答的有點生疏敷衍，於是正視著麵前的男人又補充道“我喜歡看動物世界，也愛看人與自然，未解之謎。”
    “今天看了探索海洋的奧秘了嗎？講的是哪個動物”許添蒼似乎很剛興趣，輕鬆地語氣讓趙予幺放下疏遠，回答的話語更多了親近與分享。
    “神秘的大王章魚（上）講海洋巨章是怎樣從出生到長大的，下麵還要演它是怎樣在海洋生存的······”
    趙予幺分享著自己喜歡的東西給麵前這個有眼緣且亦叔亦哥的男人，見他很認真地帶淺笑聽得專注，就更加笑彎了眼睛，講話也活氣靈現。
    半個小時後，趙老太太來催睡了。幺兒的演講到一段落，準備與男人告別去洗漱。“幺幺，想不想看真的烏賊，章魚？姑父這次回臨港市，那邊出海很方便，這個季節正好趕上章魚的汛期”許添蒼說的很有吸引力，對趙予幺來說，看真的生活在海洋中的海洋生物是有記憶以來到目前為止幾乎最有吸引力的一件事。
    他的小臉還沒來得及掩藏那片憧憬，就被眼神通透的許添蒼讀去。
    由於各種原因，趙予幺還沒有看過大海。連海都沒看過，別說出海捉魚。
    “幺幺，你好好考慮一下，明天姑父就得回臨港，你小堂姑也去，玩夠了你們還可以一起回來”許添蒼話說的滴水不漏，考慮周到。一點也沒有勉強他的意思。
    這夜，趙予幺難得做夢了。他夢到了高大帥氣的姑父，藍藍的無邊的大海，然後是一隻會笑的小章魚，長長的觸手舉著他在海上遨遊，觸手最後又變成幹爸的有力的臂膀······
    老太太早年生養過一個兒子，鄰裏都唏噓長的“好看！”明眸皓齒、眉清目秀，可惜，十來歲上溺進河裏喪了命。所以，長得與未曾謀麵的小堂叔很相像的趙予幺甚得老太太的憐愛。
    從老人那裏得到了屬於奶奶的叮嚀叨念和母親的貼身照護。
    人的感情有個寄托才會覺得心是活的。
    趙予幺亦喜歡他大奶奶。被祥和的眼光注視著可以撒驕賣乖：還可以聽老奶奶講道一些自己的不知道沒聽過沒見過的故事。老奶奶的講的故事很久遠，發生在自己的祖輩身上的那些事似乎也和自己相關。
    燕城古城北區的十裏路曾是博水之野出名的地方，又稱“一路十八巷，物華天下集”，現在為北市區，很多當地人更習慣叫它“十八巷”。
    各個胡同按姓氏聚居，諸如趙姓為多數居民的喇叭胡同；丁姓人家占多戶的‘與’字胡同；住著廖氏中醫世家的百果堂胡同又叫廖家胡同。趙予幺的祖上早在兩朝之前就定居在了這個京畿要地燕城。那時雖然不是官宦世家但也三代在皇宮當差，出過皇上禦封的陶瓷大師。是老北城威風八麵的平民世家。
    當我們被上了年紀的人纏上嘮叨的時候，很有可能的表現是無心傾聽麵帶不耐。因為對別人的人生經曆，年輕的我們喜歡偏聽偏好。喜歡專注於同齡的優秀之人身上的多彩經曆，崇拜關注主領沉浮的各行精英。每個人都在人生的章節頁麵上寫故事，看故事聽故事的我們已經把故事三六九等，並且理所當然的選擇認為傳奇的，富貴的，過程離奇結果不凡的。
    隻覺得那些被凡塵風雨鏽的斑駁無彩的市井雜說千篇一律，聽多了厭煩。
    是吧。的確這樣。你看街頭巷尾多少孤獨的老人。老人默默說著話，一靜一動一神一韻，如同剪影傳意。那一刻若平凡如此。會不會想及，他們以及將來的你我，用生命的絲線編寫的故事終為，和風的泥土。
    燕城記事3
    玲瓏的心思，得天賦。
    予幺愛聽趙老太太講故事。諸如趙家的祖上在曲陽燒瓷刻畫，如何如何。趙家後代進入宮廷謀差，如何如何。太早的考究不詳。趙予幺權當聽評書，每每講到“據當年老太太（趙老太太之婆婆）說”趙予幺會微微偏頭眼神靈動，帶著調皮的笑回應趙老太太。
    午飯後晚飯後都是老人家乘閑的時候，半抱著身邊的乖幺孫，告訴他那個年代生活的種種事件。聽以充實心靈。
    那個我們不曾經曆的年代已經對我們閉館，過去的時間之門不會再打開。從裏麵走出來的人把它的風情特色也帶了出來，供我們聆聽體會了解想象。足以給養靈魂。
    人生若隻如話劇。
    時間：清晨地點：趙家四合院人物：趙予幺、趙老太太、堂姑父（許添蒼）、小堂姑、大堂姑、鄰居
    開場白：對於要不要同姑父去臨港趙予幺其實已經做了決定了，隻是麵子上還需要端緊，畢竟要去的是在這之前從來沒見過的堂姑父家，萬一自己表現的很期待，幹爸再告訴自己昨天隻是虛虛，那樣！--
    趙予幺出海捕魚的小期待夾雜著對姑父的陌生、崇拜以及小孩子特有的自尊、僵持。
    人生若隻如話劇。時間地點人物不變。
    開場：對著鏡子洗漱的趙予幺，舉著牙刷嘴上糊著泡沫發起了小呆。一會又端正腦袋，瞅著鏡子的自己，睫毛眨呀眨地跳著舞。趙老奶奶發絲整潔，衣著利落，有條不紊地在配房裏張羅著早餐。
    趙予幺：老奶奶----？（聲音清靈，婉轉含意）
    趙老太太：幺幺，還是吃甜粥嗎？（看著一臉可愛表情的趙予幺眼角含笑）
    趙予幺：老奶奶，吃肉粥吧，今天不想吃稀飯拌白糖了！（瞅了收拾整潔的客房一眼又轉向趙老太太）姑父走了嗎（語氣帶著少年特有的微薄慍怒）
    就在這時候，許添蒼穿著背心、軍裝褲汗涔涔的推開大門。
    許添蒼：找我嗎，幺幺？（嚴肅的神情頃刻消散帶著笑，微微低頭眼神專注地看著趙予幺）
    趙予幺：哥哥，你知道嗎，章魚也懂三十六計。（偏頭仰起下頜注視著許添蒼，幾秒後佯裝漫不經心的擺弄手下觸及的盆景葉子）
    許添蒼：會三十六計？章魚嗎？（眉頭微攏，擦汗的手頓了頓，看似在心裏速背三十六計）
    是不是‘走為上計’或者是‘金蟬脫殼’？（擺好早餐桌，眼神微眯笑有深意地瞅著趙予幺）
    趙大奶奶：幺幺，章魚和你一樣聰明呢，嗬嗬，過來吃飯了
    趙予幺：好的，老奶奶。（其間瞅了眼笑的很紮眼的人一眼）
    許添蒼會意：媽，和你商量個事，是這樣，幺幺不是喜歡動物嗎，最近又迷上海洋動物了（說到這停下看了看低頭撿飯的趙予幺）我這次回來兩個月，時間挺長，就跟幺幺提議讓她和小姑一起去臨港市住段時間，去海邊玩玩。他爸爸和我算是發小了，一直張羅我給包個八年份的紅包給幺幺。正好他暑假還有段日子。正好可以去臨港市玩夠了再和同心一起回來。你看怎麼樣？
    趙老太太六十多歲，手腳利落，心思活絡，一聽就明白了一大一小的意思了。尤其恍然幺孫剛才的小表情小心思。於是笑嗬嗬地同意了。反正是要在這邊讀完小學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陪自己。
    最沉得住氣的還是幺幺小同學，整個談話過程中沒插一句話。最後老太太都表態了，飯也吃好了，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就回自己屋做作業去了。喔，是看《動物大全》，頁麵停留在海洋無脊椎動物那塊。
    今天的許添蒼換了身裝束，依然不失沉穩幹練。不戴軍帽的寸頭，頭發烏黑，根根直豎。倚在門邊但笑不語，瞅著聚精會神端坐看書的趙予幺好一會才轉身離開。走前不忘了跟趙予幺說：幺兒，咱們今天午飯後就出發去臨港市，預計晚上八點到市區，吃了晚飯再用半個小時就到家了。記得把書包整好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