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五章:美人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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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伴著驟雨降臨,將玄武仙山籠罩在一片水汽朦朧中,山外之人、山中之人,都無法看清它的真容。這樣的夜,總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醞釀、在發酵,在伺機爆發。
雨廊下,寶鏡雙手背負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看著這傾盆大雨,眼中波光平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時,鳳青石不知從哪蹦到寶鏡身邊,拉著他的手臂不滿的說道:“難得大家在一起團聚,你幹嘛在這裏學詩人對雨興歎啊?走啦走啦……我們喝酒去!”
原來,靈瑢這丫頭為了慶祝一群有緣之人相聚在一起,纏著凰傲辦了這麼個酒會。除了靈皇四兄妹、凰傲兄妹、龍海煬、鳳青石、黑曜,連老人皇都參加了。
不過看看在場之人,老人皇這個老酒鬼隻顧著一個人喝美酒,須佐須佑跟靈瑢鬧成一團,鳳青石拉著寶鏡拚酒,凰傲跟靈珠倒是挺投緣,兩個人喝著酒也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倒是龍海煬顯得心事重重的,拿著酒要喝不喝,眼角時不時瞅一眼靈珠,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鳳青石碰碰寶鏡的肩膀,賊賊道:“誒,你看,龍哥這是害相思病了吧?”
寶鏡瞅了眼龍海煬,抿了一小口酒,笑道:“二哥就在他旁邊,害什麼相思病?”
鳳青石擺擺手,一副“這你就不懂了”的架勢說道:“知道不,我們那有句名言,叫做‘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啊,多麼讓人心碎是不是?”說完還裝模作樣捧心哀歎。
寶鏡不禁笑出聲來,沒好氣道:“你們那的人為何如此肉麻兮兮?整天情啊愛的掛在嘴邊。”
鳳青石嘴巴一撇,數落道:“總比你們這些神仙好,連句好聽的都不肯說……就說你吧,你有跟我說過類似喜歡我的話嗎?沒有吧?整天就知道讓人猜來猜去。我看啊,你二哥跟你一個德行,龍哥肯定是因為猜不透靈珠的想法,在鬱悶不已的。”
“傻瓜……”寶鏡戳了戳鳳青石的腦門,教訓道:“龍海煬之所以鬱悶,不是因為猜不透二哥的想法,恰恰相反,他是猜不透自己的想法,對於已經失去記憶的二哥,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鳳青石一邊摸著腦門一邊打量龍海煬,發現他的表情確實有點迷茫,不禁問道:“你說他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啊?還有,我聽說他本來是帶著靈珠找老爺子幫忙恢複記憶的,最後卻不了了之了,咋回事?”
寶鏡聳聳肩,摸了摸鳳青石的腦袋,答道:“他們的事情你就別瞎操心了,他倆沒什麼問題,龍海煬總有一天會知道真相,隻要二哥能夠幫助他勇敢麵對,他們就沒什麼問題的。”
接著寶鏡看了眼喝的醉醺醺的老人皇,歎氣道:“本來還想找老人皇好好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的,可看他那樣,哪裏還商議的下去?”
聽寶鏡這麼一說,鳳青石也露出擔憂的神色,不禁問道:“渙真……靈皇若是渡劫成功了,你會……會怎麼樣?”
寶鏡低下頭,把玩著手上的玉杯,鳳青石也不說話,靜靜等著他的回答。過了良久,寶鏡才輕扯嘴角,笑吟吟的看著鳳青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褶皺,輕聲說道:“會怎麼樣呢?你最害怕會怎麼樣?”
鳳青石緊握住寶鏡的手,借著手心傳來的力量,舒緩著快到仿佛要爆裂的心跳,微微顫抖著開口,“我最怕的,當然就是你會……死去……”
鳳青石永遠不想要再看見寶鏡在自己麵前倒下的樣子,連想象都覺得害怕,如果沒有了他,鳳青石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溫暖的手掌輕撫顫抖的眼瞼,寶鏡的聲音輕柔的隻有鳳青石才能聽見,“那,你就堅強一點,除了你,沒人能夠將我送給死神……”
輕柔,卻帶著無窮力量的嗓音,讓鳳青石不再害怕顫抖,他定定看著這個自己最愛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這樣值得他信任了。是啦,鳳青石相信,他們是彼此相愛的,既然如此,那信任也一定是要彼此都一樣的才對。
無視周遭的喧鬧,凝望彼此的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微笑著,是向對方,也是向自己。
未來將會如何,暫且放下吧,在這一刻,陪著最需要自己的人,讓自己最需要的人陪著,已經是難得的奢侈了。
同樣的雨夜,與酒會上的打鬧溫情不同,某個偏僻的角落,一襲似火紅衣的狐王仰躺在冰冷的地麵上,青絲散落周身。即使黑夜也掩蓋不了的豔麗容顏,平日裏總是帶著狡黠的笑意,壞,卻惹人憐愛。
然而現在的狐王,微睜著雙眼,一動不動盯著窗外的雨水,臉上全然沒了往日的風采,卻如死灰般寂寥。腦海裏回蕩的全是他與神兵的點點滴滴。從他還未化形的時候從天而降的恩人,到他成長過程中的良師,再到他登上妖王之位時的大太子。從曖昧悸動,到身心相屬,在這千萬年的歲月長河中,這個給了他名字的人,一直都是他生命中的唯一。
從來都不苟言笑的神兵,卻每每在他需要的時候給與獨一無二的溫柔撫慰,這些都讓狐王堅信,神兵對他的愛是不言而喻的,而剛才的一番話,卻讓狐王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一直都是在一廂情願?
腦海中又突然響起了神兵的聲音,依然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狸兒,你可考慮好了?我說過不會逼你,畢竟現在我也不是什麼神兵太子,隻是你的一位故人而已,你若是不願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是不會強求。”
狐王閉上雙眼,努力控製自己不要瞎想,緩緩開口問道:“寒鳴,你知道的,你在我的心裏,從來都不是什麼‘故人而已’,而是,比我自己的生命重要千萬倍的存在。”
如果此時的狐王看見了那頭神兵得意的笑臉,或許他會好好考慮要不要說這樣的話。可惜,他看不到,他隻能聽到,再一步步踏入神兵布置的牢籠之中。
狐王也許一直都不知道,從一開始,神兵就已經做好了一個美麗的牢籠,一步步將他引入這個牢籠之中。
牢籠……沒有出口……永遠沒有……直到死。
也許他察覺到過,他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在一個美麗的牢籠中,可是他卻拒絕尋找出口,也許他認為,神兵做了這個牢籠,不止關住了他,也關住了自己,與他一起。
狐王看不見神兵的表情,隻聽得見他說:“狸兒……如今形勢緊迫,我已經傳音給冰潕,隻要你願意配合,我與冰潕裏應外合,想要離開這玄武仙山,自然不是什麼難事。等我出去之後,自然會找機會救你的。”
狐王不禁苦笑,他哪裏能夠拒絕半分呢?他這一生,恐怕到死都無法對神兵說一個“不”字。
狐王其實心裏清楚的,神兵這一去,他們能再見的機會實在是渺茫,凰傲若是知道自己耍了他,又怎麼會善罷甘休?而神兵,他又豈會真的為了自己殺回玄武仙山?
所以,狐王有個問題,一個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問題,想要神兵給他回答。
“寒鳴,我答應你,無論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但是,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那頭的神兵並沒有說話,於是狐王繼續問道:“你的心裏,究竟是把我當作你的什麼呢?不要騙我,說最真實的話,好嗎?”
就當是,我們的臨終別言,好嗎?——這是狐王沒敢說出口的話,仿佛說了,一切美好假象就都崩潰了,隻留下傷痕累累。
而神兵卻一直沒有回答,狐王緊張的抓住衣襟,他看不見神兵,這樣的感覺讓他莫名害怕,卻又無比期待,他想要的,終究隻是神兵的一句實話,哪怕隻是一句讓他可以決心死去的話……
過了良久良久,久到窗外的雨都漸漸停了,神兵的聲音才悠然傳來,“你很想知道?那就乖乖等著我來救你,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一瞬間,各種情緒齊齊湧上狐王心頭,神兵這樣的回答,實際上等於什麼都沒回答,狐王在失望的同時卻又有著莫名的安心。這樣的話到底意味著什麼?自己心中的“滿意的答案”又是什麼,神兵他,知道嗎?
還想要問些什麼,但是那頭的神兵卻再也沒了動靜,許久,一聲悠揚的歎息緩緩回蕩在空蕩的房間裏。
酒會那邊,除了寶鏡、凰傲、靈珠、黑曜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喝翻了。老人皇抱著酒壇子直打鼾,幾個小的更是醉到不省人事,鳳青石吧唧著嘴巴時不時爆出兩句現代歌詞來,龍海煬則是醉了都不忘記扯著靈珠不停念叨“不準跑”。
凰傲看著這場麵直皺眉,靈珠溫柔的說道:“看來最近神經都崩太緊,有個機會就想放縱一下實屬人之常情。”
凰傲沒好氣道:“這節骨眼上喝成這樣,萬一有敵襲可怎麼辦?”
凰傲話音剛落,外邊就有個小道童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慌慌張張稟報道:“陛下不好了!”
眾人一驚,莫非真有敵襲?凰傲讓道童趕緊說什麼事!
道童便喘著氣說道:“陛下,那狐王……鬧的好生厲害!長老們連日施法已是疲勞,他再這麼鬧下去怕是會出事端,遂讓小的趕緊來請陛下!”
“什麼?”凰傲臉一黑,恨恨道:“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
寶鏡聽了之後變得若有所思起來,對凰傲說道:“早不鬧晚不鬧,偏偏這時候,不會是跟神兵有關吧?畢竟他二人的關係可是非比尋常啊……”
寶鏡這“非比尋常”四個字說的特別意味深長,聽在凰傲的耳朵裏就跟針刺一樣不舒服,咬牙道:“他上哪去知道?難道還真的心有靈犀不成?胡扯!我看他就是故意搗亂!”說完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速度之快,讓寶鏡直咋舌。
靈珠愣了愣,不禁笑道:“我還是頭回看見凰傲殿下對人這般氣急敗壞呢!”
寶鏡卻搖頭歎氣道:“隻怕他是對錯人了啊……”
凰傲火急火燎趕到關押狐王的地方,隻見原本關押他的小房子火光衝天,一幹長老卻站在那裏麵麵相覷不知如何下手。
凰傲想也不想衝進火海,所見的一幕卻把他給嚇傻了!
隻見狐王全身是火,卻滿麵笑容,在那裏翩翩起舞!
通紅的火焰燃燒在狐王的身上,卻絲毫沒有燒到他的樣子,不僅如此,這火焰就像是狐王的衣服一樣,隨著他的動作翩翩起舞,配上狐王豔麗的笑容,這詭異的美景,讓凰傲一時呆愣如木雞,絲毫不知該如何應對。
翩翩起舞的狐王似乎等的就是凰傲,他停下舞姿,抬起被火焰包圍的手伸向凰傲,身姿婉如涅槃的鳳凰,聲音充滿了焰火般的熱情挑逗。
“凰傲殿下,可有興趣讓我為你獻舞一支?火狐狸的舞蹈,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看到的哦!這是真正的如火般的熱情,你可要好好接受啊!”
呼吸,在這一刻停止,是因為置身於火海?還是因為,置身於佳人如火般的絕美誘惑中?
如火般熱情的舞姿還在繼續,而凰傲不知道,毫無防備的玄武仙山,已經潛入了一個不速之客。
凰傲同樣不知道,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被他關著的神兵變出紅黑兩色的冥火輪回扇。
黑氣瞬間將他籠罩,一閃,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