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所謂“太子”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5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夜色下的極樂島,仿佛浩瀚宇宙般,隻有浮島、天河、精靈們發出的亮光,以及天上的繁星點點,望不到盡頭。鳳青石坐在小船裏就那麼漂著、漂著,他看著夜色下顯得格外溫柔的寶鏡,天河的亮光自下而上照在他的身上,襯的一襲青衫的他猶如神仙下凡一般。品味著寶鏡的話,鳳青石訥訥問道:“她……指的是……你的……妻子嗎?”本來想用的是“太子妃”,但是話到嘴邊又變了,也許比起“太子妃”這樣官方又疏遠的稱呼,在這種柔和的不可思議的情況下,還是“妻子”兩個字更讓人親近。
寶鏡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隔了太久了,太久沒有人坐在他的小船上陪他做夢,他忽然變得想說點什麼,“她……叫做軒轅善褀,你之前說的沒錯,她也是人皇的女兒,隻是比那個靈瑢丫頭早生了千餘年。當時人皇有意與妖域交好,便帶著她來選親,不知怎的,就看上我了……”仿佛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寶鏡麵上的笑意更為真切,鳳青石能清楚感覺到他心中的愉悅。
看寶鏡顯然已經陷入回憶中了,為了讓他繼續說下去,鳳青石接過話頭問道:“後來你們就成親了,然後慢慢的日久生情了對嗎?”
“嗯……”寶鏡笑道:“她像個男孩子一樣,天不怕地不怕,不管我怎麼不搭理她,她都能鬧到我不得不理她為止。有一天,我又一個人撐著船出來溜達,被她跟蹤了一路,她當時也問我,這烏漆抹黑的極樂島有什麼可看的?”
鳳青石也好奇了,他眨巴著大眼睛催促著,“那你快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晚上出來溜達呀?”
寶鏡沉吟半響,卻苦笑道:“沒什麼,隻是出來做夢而已……”接下來的話,仿佛不是對著鳳青石說的,仿佛在自語一般,“她已經食言了,不會再陪著我做夢,這夢……也該醒醒了啊……”
鳳青石也不是不識時務的人,他知道,再問下去就不得不說善褀的死了,這肯定是寶鏡的死穴,他不敢亂提,但看到寶鏡如此悲戚的樣子,鳳青石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堅定的對他說道:“渙真!雖然,我還不能體會失去心愛之人的悲傷痛苦,但是,我覺得人不能這麼簡單就放棄希望!我不知道你的夢想是什麼,你肯定也不會告訴我,但是……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一個人,他不僅會陪你做夢,而且一定會陪著你一起,讓夢想實現的!”
寶鏡似乎有些被鳳青石驚到了,他有些愣愣的望著他,看了半天,直看的鳳青石心裏發毛,以為他要發火了,可是沒想到寶鏡最後居然笑了,不是他慣有的皮笑肉不笑,而是真正的笑,那笑意連周圍的空氣都振動起來,直直傳進鳳青石的心裏,總感覺心被這樣的笑聲感染著,變得躁動起來。寶鏡笑著笑著,索性坐了下來,與鳳青石麵對麵,撐著下巴看著他,有些意味不明的說道:“我還真是有點後悔當初差點就把你給殺了呢!”
鳳青石不是很明白寶鏡說這話的意思,單純以為這家夥發現自己的好了,嘴巴一咧,自豪答道:“現在知道本少爺是知心哥哥了吧?以後你有什麼心事跟我說,知心哥哥我保證讓你豁然開朗!”
“哦?”寶鏡聽了這話挑眉問道:“你還想長期開導我?看來,你是不想回去咯?”
“啊!對呀!”鳳青石這才想起他千辛萬苦找到寶鏡的目的,趕忙說道:“那個……知心哥哥你還是找別人吧!現在我家裏人肯定都急瘋了!”接著小心巴結的問道:“太子殿下……您……什麼時候送我回去呀?”
寶鏡笑道:“現在就可以呀!不過……你不想知道你那兩個朋友會怎樣嗎?”
鳳青石這才想起,龍海煬跟靈瑢被那個二太子給帶走了呀,而且過兩天靈皇就要審訊他們了!想到這,鳳青石不由得焦急萬分,趕忙問道:“他們兩個會怎麼樣呀?二太子會不會再次把他們送進牢裏,然後你父皇三天後就要殺了他們?”
寶鏡想了想,說道:“此事我可做不了主,那都是二哥的決定,也許他會偷偷將人送回人域,也許會將他們交給靈皇處置,這些都不是我要操心的。”
鳳青石不由得苦著一張臉,鬱悶道:“你這人怎麼一會兒一個變呀?剛才還出手救人來的,現在就撒手不管了……”
寶鏡看著鳳青石臉上鼓起的包子,心裏頗覺得好笑,這人,還真是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啊!他越是這樣對自己自然,自己就越是沒法不管他,歎了口氣,寶鏡認命解釋道:“此事沒有你想象的簡單,有人扮成人族的樣子擄走小妹,人族公主莫名其妙闖入極樂島,而且還有人想要殺人滅口,用你的小腦袋瓜想想,對方是何目的?”
鳳青石想了想,嘴裏念叨著,“人族抓走妖族公主,人族公主在妖族的地盤被殺,然後……”鳳青石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道:“然後人、妖兩族就可以打起來了!是嗎?”寶鏡隻是笑而不語,鳳青石知道自己猜對了,他不敢置信道:“天哪,是誰在下這麼一盤棋?打起仗來他有什麼好處?”
寶鏡起身,又重新搖起了船槳,悠然開口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鳳青石有些好奇的問道:“所以……你準備怎麼做呢?”
“我?”寶鏡看了眼鳳青石,又露出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假笑,毫不在意的說道:“我當然……樂見其成。”鳳青石不解,樂見其成什麼?是鷸蚌相爭?還是漁翁得利?為什麼他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仿佛置身事外?他不是妖族的太子、靈皇之子嗎?這時候應該是擔心妖族的安危挺身而出吧?怎麼感覺他好像準備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一樣?
“你……”鳳青石正想問什麼,寶鏡卻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你看下麵,那是大太子的神兵殿哦,這周圍全是他的耳朵,可千萬不要亂說話。”話裏雖這麼說,但寶鏡麵上絲毫沒有緊張之色,就跟一個調皮的孩童在分享別人的秘密一樣。
鳳青石覺得自己應該是患有“間歇性理解障礙”病了,要不然為啥他時不時就覺得這個寶鏡這麼難懂呢?他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麼?渾渾噩噩想著,鳳青石覺得陣陣倦意來襲,趴在船槳上就這麼睡了過去。寶鏡停止了搖獎的動作,隨手變出一條毯子,輕輕為鳳青石披上,借著天河中的粼粼波光,打量著這個仿佛從天而降的人。
“為什麼你跟她一樣,都能如此自然的親近我?自然的讓我覺得拒絕都是一種罪惡……也許第一次見麵,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你,應該立刻讓你回去的……哎……事到如今,隻好快點讓你的兩個朋友安全返回,你就能放心離開這個地方……永遠……”仿佛呢喃般的自語,從寶鏡口中傳出,他真的,不想傷害到這個少年。
召喚出兩個宮女,吩咐他們將鳳青石送回去好好照顧,寶鏡一個閃動,便出現在了一座別致的庭院中。四處看了看,發現了趴在樹上流口水的彩衣少女——繽紛。寶鏡手一彈,將繽紛從樹上彈了下來,嚇的小丫頭驚慌喊道:“誰?哪裏來的毛賊?”一見是寶鏡,趕忙跪下請安,“繽紛參見三太子殿下!”
寶鏡手一揮,笑道:“家裏藏著兩個‘要犯’呢!哪有你這樣守門的?我二哥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傻丫頭?”說的繽紛俏臉通紅,卻不敢反駁。
這時,靈珠太子略帶虛弱的聲音傳了出來,“是三弟嗎?你就不要嚇唬繽紛了,我清醒著,沒叫她守門。”接著便是不住的咳嗽。
寶鏡像繽紛囑咐道:“等會兒黑曜來了你不要阻攔他,讓他直接進去找我,知道嗎?”繽紛趕忙點頭,寶鏡感應了一下周圍,說了聲“結界不夠強”,便一掐決,弄了個更厲害的禁製,接著一閃進了室內。
裏麵看樣子是間藥房,到處都是瓶瓶罐罐、花花草草,各種味道夾雜,熏的人有些暈淘淘的。正中間擺著兩張大床,上麵躺著靈瑢跟龍海煬,靈珠跟須佐正一人守著一個。
對於這四人之間的關係,寶鏡其實是猜到了幾分的,但是也不說破,他的目的也不是想要他們澄清什麼,便開門見山的問道:“二哥,他們的毒你應該是很容易解開的,隻是,這接下來你打算如何?過兩日,靈皇就要查問他二人了,到時候如果見不到人……”
“你送他們回去…。。”寶鏡話還沒說完,就被靈珠打斷了,他咳了兩聲,說道:“用乾坤八卦鏡,送他們回去……咳咳咳……他們呆在這裏,活不了的……咳咳咳……”
仿佛早料到靈珠會這麼說,寶鏡並不意外,他問道:“送回去之後呢?如何交差?”
靈珠擺擺手,說道:“你不用擔心,此事完全由我一人承擔,你二人全當作不知道便可,今晚把他們送回去,明日我便去跟靈皇請罪。”
“二哥!”須佐聽了便急了,“你這是什麼話?為何要你一人承擔?就算三哥與此事無關,小弟我卻是責無旁貸的!我要與你一起!”
寶鏡看了眼躺著的兩個人族,歎口氣道:“二哥,你這是何必呢?為了個人族……連命都不要了嗎?”
“命?”靈珠聞言卻苦笑,麵上滿是悲戚之色,“你我……有這種東西嗎?你我身為靈寶化身,本來就是死物一個,卻硬是要修煉成人形,有了心、有了命,更甚者……有了情……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隻是‘物品’而已,總有一天,是要發揮本來作用的,不是嗎?”
須佐雲裏霧裏聽著靈珠的這番話,不解的問道:“二哥,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靈珠看著須佐,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頂,溫柔笑道:“你還小,所以不知道,其實很早以前呀,你可不止現在我們三個皇兄,這極樂島有好幾多個兄弟姐妹,咱們都是父皇的靈寶修煉而成的。”
“誒?”須佐不敢置信,“真的嗎?那……那其他的兄長姐姐們呢?”
“死了……”這回開口的,卻是寶鏡,他已經收起了笑容,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靈珠卻搖了搖頭,對須佐說道:“他們不是死了,而是‘歸位’了。”見須佐一臉不解,靈珠繼續說道:“你知道嗎?在靈皇所有孩子中,隻有你跟佑兒是靈皇跟靈後生的,其他的,都是靈寶所化,雖然被稱為皇子,但是始終擺脫不了靈寶的宿命。靈皇每千年要渡一次天劫,每一次渡劫,都需要犧牲他的靈寶減弱天劫的殺傷力,所以,皇子們越來越少,到最後,隻剩下我們三個了。”
須佐出生不到百年,根本就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他的皇兄們,每天都麵臨著被拿來做父皇渡劫擋箭牌的危險嗎?
靈珠向須佐解釋完了,又轉頭對寶鏡說道:“千年之劫又在逼近了,此次,靈皇必定在我們三人之間選一個當犧牲品。神兵必將耍一切手段逃避,你呢?你還有著脫離皇族逍遙遁世的夢想,隻有我……苟延殘喘了上萬年,早已看透世事,如果能就此解脫,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看透世事?”寶鏡突然笑了起來,他再不管什麼長幼有序,直直看著靈珠,眼神無比銳利,質問他,“你真的看透了嗎?你真的就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舍不得啊……”靈珠念叨著,他低頭看了眼躺著的青年,嘴角揚起一抹魅惑的笑意,然後,他抬頭,直直看著寶鏡,輕輕說了兩個字,“沒有。”
縱有千萬不舍,說了也隻是徒增傷感罷了,倒不如就這樣了斷了吧……
沒了我,他這一生,便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