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負如來不負卿 第一百七十六章,淺斟低唱畫春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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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州,顧澈灣,小楠湘居。
春暖水岸,青草已漫過整個小居,一派綠意盎然。隻見草色鬆柏掩映處,幾縷青煙嫋嫋而起,伴隨著清風燃在了天際盡頭,白紙和灰燼裏的星火彼此糾纏飛揚,竟有一種肅穆的冷寂,有人在上墳。
天色才是上午,離小楠湘居不遠處,栽著幾排灌木矮樹,還翻砌了女牆,牆裏頭卻見正中央是一塊整新的碑,碑後是一個墳塚,而四周栽了許多木蓮,然不知這葬下的又是誰。
那塊碑前,此時正立著一人,身材挺拔修長,神情嚴肅,目光堅毅,頗具氣勢。此人身後又有一緋衣女子,裙裾蹁躚,一頭烏發已是盤起,卻不似婦人,極為年輕。這兩人便是這月初十將要成親的主兒,男子是魏都賦,女子為北野幽嬋。此刻這兩人均是默默無語,所拜之人是北野幽蓮,即幽嬋的姐姐,那位曾身居鬼朽樓多年默默奉獻的女子。卻也因當年無琊一戰枉死他鄉。
“真快,我遇你姐至此也有七八年。”魏都賦終於說了話。“不曾想,到頭來卻會是天人兩隔。”
“嗯,但子賦,你和我並未對不起她,不是嗎?”女子柔聲細語,不再似當年那般活潑,帶著一份溫婉素雅之美。
但見魏都賦低頭重重一跪,說不出一句話,是呢,北野幽蓮平日裏太過溫柔安靜,並不見得她本性就是這樣,卻總是沉和在他身邊周旋著那時的人際或者為此替自己擋下不少的麻煩和危機。他卻連一句感激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他其實欠這個女子太多。站起來後,閉目不語,魏都賦伸手,拉著北野幽嬋,兩人漸行漸遠。
也許心中是有動容的,他若不再牽係入北野家諸多理不清的關係中,同著身旁這位女子,平平淡淡一生,或許才是最好。愛到底還是不愛,終是有絲迷茫了,然那場自始自終橫於心間的恩仇,讓他覺得是不是在利用著身旁的幽嬋,來尋求一種保護呢?還是依仗著幽嬋能更深入北野家呢?但見幽嬋一臉的溫和,她,是愛自己的罷!
兩人回到張燈結彩,喜氣洋洋的居所,幽嬋看了眼魏都賦那眼神裏的幽暗,忽然問道,“你沒告訴你師兄我們成親這事,你是不是終歸有些不自在的?”
“我確實不願告訴他,怕他心傷難抑,我早已負他,如何在十年後又再回心轉意?我如今若同他走,他或許會以為我不過是憐憫他,愧對他罷了,他那性子,不如就此斷了,大家都好!”魏都賦道。
“你不用這麼認真,我不過是就這麼一說。”北野幽嬋笑了,“我自是答允嫁你,如何又會介意這些。”心裏卻想起祁佑寒,那個在郡城郊外所見的男子,那一刻肅殺的無情,下一刻暖人心弦的溫和,遇這樣的人,果真多少是不幸的吧。
“幽嬋,你我相伴已有兩年了,我子賦會讓全天下都知,你北野幽嬋今生今世便是我魏都賦的唯一妻子,白頭偕老,此生不渝。”魏都賦認真的說道。
北野幽嬋點了點頭,正午以至,外麵日頭烈了起來,並肩相依的兩人,心中平和,人生在世,不就是尋一處這樣的安謐,其實生活本是可以簡單的。身側這名男子,這張想了無數次的側臉,令人念念不忘,姐,你若不死我如何得到他?女子嘴角揚著笑意,瑰麗似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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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距離三月初十還有兩日,整個逐州顧澈灣已是熱非凡鬧。酒館,茶樓和客棧等地方均是人滿為患。祁佑寒同林勝齊混在林家母親的家眷裏,同住在了望瀚樓的天字一號的大院裏。雖然這客居不如錦陽的奢華,也沒有洛陽的優雅,但一人一間倒也規劃的很好。
這會兒,林勝齊正同祁佑寒在茶樓的包間裏品著江南劉家茶莊新摘的碧螺春,本來是當賀禮要送去,包好後餘了些,便被林勝齊幾句話搶了來,如今正沏在彼此的茶盞裏,味道甘甜醇厚。現在正好是大中午吃飯時間,像他們這兩人品茶的還真是少見,這邊看出去,大堂裏來了不少食客。祁佑寒一眼所見,一行人同店小二說了些什麼,那群人便上了樓,進了祁佑寒所在的隔壁包間裏。林勝齊並沒有在意多少,卻見祁佑寒的神色靜了幾分,便知這些人的不同。
“子寒,那是些什麼人?”林勝齊疑惑。
祁佑寒一手抓了桌案上的幾根筷子,一飛之間已在與之相隔的牆壁上戳了朵形似梅花的幾個小孔,而那些筷子卻毫無聲息的落了地。這包間同包間所閣的並不是堅硬的石牆,而是木製的牆麵,所以這筷子運了勁道一戳而穿。那幾個小洞的位置在林勝齊背靠的一麵,正好位於林勝齊左耳耳側,隻要一靠近便能聽著裏麵說話的聲音,而祁佑寒對著林勝齊坐著,隱隱也是能聽見的,兩人均是不再說話,細細聽了起來。
“戶部的王大人已暗自點頭,這一部分的銀兩自還是和以往一樣,全部挪進賀家軍,當做俸餉。”一人率先說了話。
“我說陳平潘,你就不能小聲點,這些事不用再講,我們幾個都是知道的。”又一人冷著口氣說著。
“哎呀,我就是激動,我們這些常年駐邊的士兵將領不比賀家軍,卻也能達成一致,分到銀兩,我如何能不激動!”那名為陳平潘笑著說道。
“住口!你當這是什麼地方,口無遮攔終要壞事。”
“我就說你還是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我們趕這趟喜酒,商量的還不是這些事情嘛!”那人繼續愜意的說著,“這早晚都成事實了,如今要說給旁人聽,要麼是不信的,要麼就是早就調頭轉舵的。哪裏來那麼多顧慮。”
“陳平潘,老夫今日就同你說一句話,方才那些事,你能吞多少回肚子就多少,勿要老夫把你腸子挖出來在這太陽底下爆曬,老夫自不是朝堂的人,管不得那麼多禮節。”此時說這話的人,音色低沉,卻令祁佑寒委實覺得熟悉,即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輕鬆,卻有著巋然不動的氣勢。如今到不知剛才自己所做的那番偷聽之舉,這人可是知道?然這一席不知所雲的話裏,又暗含了些什麼,哼,宮闈那處果然處處都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