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但負如來不負卿 第一百六十四章,醉夢一夕付驚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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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通明,一張矮矮的桌幾,兩個對坐的人。一人神情束著些冷意卻是沉默,一人則醉意朦朧下眯起眼,右手撐著麵頰,不知思緒又飄到了何方。
祁佑寒杯中早已無酒,一手仍捏著酒杯出神,“我十年為一人千瘡百孔,我認。我如今為他再是百般也還是可以無怨,但他又何需瞞我這些?怕我生氣?還是怕我到時候攪翻喜宴?”黯然一笑,“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還是懂的,他也識了我十來年,到頭來竟是這般不信我的!”酒杯豁然被輕一彈指,飛了出去,深入那書架寸許,杯身卻不見絲毫裂痕,可見其深厚的內力,卻也表示著他祁佑寒難見的怒氣。
然後,朝著霍天玄看了過來,滿眼竟又顯了一股子的委屈,嘴角有酒香,人也不知不覺中大半個身子跪坐到了桌案上,顫顫巍巍的樣子,隻不定下一刻就會傾倒在他霍天玄身上。祁佑寒半跪半趴於桌,說道,“你說這一切是不是很諷刺?我這容貌,我這身姿哪一處比不上女子了。除了,除了。”祁佑寒一口氣極是憋著又說不出口,卻睜大了眼看著麵前這人。忽然,頭一沉,整個人栽入他的胸膛。一手卻揪住霍天玄的衣襟,恨道,“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即便是千百次告訴自己放下,要放過自己,卻還在藺瀾島嶼的那兩年無時無刻不是想他的,我如何忘記!我又能怎麼做!”話說到後麵,帶了控訴和低吼。
無聲無息,有淚終於撲簌簌從那張清俊的臉上滑下,越發令人震驚。一顆顆落在霍天玄的頸間,趟過胸口,蔓延了一身。霍天玄摟著這具微顫的身體,那淚是灼熱,那身軀此時卻並不見暖,他話說的早沒了方向,唇齒間流溢而出的酒香陣陣撲鼻而來,此時他霍天玄卻根本醉不起來啊。
又見那已是淚流滿麵卻並沒有哭泣的人,一手指著那麵滿是字跡的牆,自語著,“我祁佑寒是何人?那牆上可是我十來年的輝煌。殺人不眨眼,心思詭譎。卻硬是要去入仕,又遇見了他。他啊——”祁佑寒嘴角微微翹起,霍天玄已知這個他,說的便是自己吧。“總是自以為是,又自傲自負卻根本不會掩藏喜怒哀樂,卻還假裝成一刻的內斂,下一刻又用著威儀的氣勢來嚇唬人。當日在朔侯王爺的山莊,我祁佑寒便知這君王不過爾爾,逃不過我,也逃不過我這性子。”霍天玄一手已攬著他腰際緊了又緊。祁佑寒又笑,苦悶而酸澀,“我祁佑寒天生容易招人,不是嘛!別說畫舫這一年,就是十年生死間那些無償對我付出真心又被我無情棄下的舉不勝舉,可恨就恨在他,王逸之!竟從沒一句話,一轉身,一回眸,那眼中看向的是我!”
祁佑寒說著說著又極為湊近了霍天玄,嬌笑著諷刺,鄙夷著不屑,哼道,“你可看清了,第一次你上我,知道我為何不無反抗?我便是在利用你,反正我又不是女兒家,也無需自守貞潔,可氣你做不來又逞強,我也沒經曆過,痛的頭皮都麻了。”祁佑寒頭已抵在霍天玄的肩窩處,如數家珍般又道,“又不知為何,每次再是上我,卻越來越溫柔,他是君王,需要顧及我的感受?哈,直到浮雲山莊,對了那晚上,是因為我被冷醒才去看他,我居然眷戀起這樣的懷抱?”祁佑寒忽然抓著霍天玄的臂膀,抬頭擺了認真的樣子去看他,道,“當我人不知不覺已落在雪崩那處時,心中早已空白。他居然又來救人!。”咬牙切齒著說出救人那兩個字後,便沒了下文。
“唔——”霍天玄不想再聽懷裏這人的自嘲,苦在他心中早已泛濫成災,便隻能用吻堵了他再醉言醉語的說下去,他多希望這些話是他清醒的訴白,也不是這刻的肺腑。淚止不住,源源不盡的自他麵上滴淌而下,片刻的喘息,霍天玄嘴裏也含了一片酒香。
祁佑寒掙紮著離開那片溫柔的唇齒,“我利用他,便是存了心的,我是齷齪,拿下三濫的手段,還欲拒還迎。可他為何總是那樣的不管不顧,若是子賦,早就離我而去了。他卻是視而不見還是沒有發覺?於是,那人的身影一直重重複重重的覆在子賦的身影上,一點一滴吞噬,我忽然覺得,我好怕!”祁佑寒搖著頭,再道,“所以,越是這樣越是要狠,那日,爹早就站在了窗外,順利吃了頓家法,再是因為娘,引著他的身份再吃一頓,也許打痛了,人就可以清醒了吧,可是沒有!沒有啊!”
說完這話,祁佑寒已卷在了霍天玄懷裏,聲息也在醉意間弱了下去,隻一手絞握住霍天玄的衣襟,最後幾句怨歎,霍天玄是湊到了祁佑寒的嘴唇邊,才聽清的。
“子賦要讓我放過他,所以連成親都不想說出來了。而他呢?如今,連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穩,還要封我為侍君,你說,這個天下是不是瘋了?比起當時子賦那一劍的狠絕,這人困我在山莊的處罰還真是使了小孩子氣。你說,這君王是不是又令人氣不起來呢?還有,還有——”平穩的呼吸聲漸起,霍天玄便聽不見任何的語句了。